于是微生最后又说:谢谢。
刚才在江之彦给自己整理衣领的时候,微生又一次注意到他无名指侧的那道极细的黑。
杨墨桥是在他们参观完整个艺术馆之后才又出现的,应该是和好友们交流的很愉快,脸上还洋溢着笑容,微生问江之彦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江宁玩两天,江之彦依依不舍地说道:我还得在沪城待上两天,还有一些重要人士没有接待。
微生表示十分理解,又在当天和杨墨桥搭乘高铁返回江宁。江之彦亲自开车送他们,上高铁前还嘱咐微生许多的话,简直像是不放心要跟了去的样子。
上高铁坐定后,杨墨桥又忍不住提醒微生:你真不觉得江之彦这小子又古怪吗?好过头了就是坏啊!
微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人家对我好还不行啊,都说了,他小时候就认识我了,旧友重逢多关心而已。
杨墨桥心想他可真是执迷不悟,在心里悄悄添上一句:我们走着瞧。
出门前发两章。
第十三章
微生和杨墨桥又在江宁逛了几天,微生的灵感采集的差不多了,杨墨桥也急着回去见妹妹,两人达成共识,打道回府。
回巡塘后,杨墨桥第一时间赶去杨黛亭要接她下班,但微生不知是触了什么眉头,在去小区的出租车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后便感觉浑身不适,一摸额头,烫的能煮鸡蛋。
下车后连等电梯都觉得艰辛,好不容易支撑回家,发现门口摆了一束混色小苍兰,上面插了一张卡片,工整的印刷楷体:欢迎微生哥回家。微生知道这一定是江之彦仪式感的体现,要换做平时,自己一定会马上发消息感谢。
而现在,他只是开锁进门,把花放在餐桌上,他急需一颗芬必得、一张柔软的床以及一份充裕的睡眠。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微生刚吞下芬必得,就迎来江之彦的电话,他赶紧调整好状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憔悴:下午好啊,江彦。
下午好。江之彦愉快说道,微生哥已经收到花了吧!
嗯,已经收到了,小苍兰很好闻。微生努力打起精神,压制内心的困倦,谢谢你,我很喜欢。微生自诩绝对是无懈可击的一通电话。
咳咳好吧,若不是这两声实在忍不住的咳嗽,原本确实是无迹可寻。
江之彦立刻问道:微生哥你是感冒了吗?
微生回道:嗯,没事,就是有点咳嗽,吃点药就好了。
江之彦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欲盖弥彰,追问道:那有没有发烧,吃的什么药?
微生看了眼旁边还没有扔的药盒,说道:没有发烧,就吃的普通感冒灵。
微生哥,你发烧了吧。江之彦也不知是怎么发现的。
微生还妄想苟延残喘:没有,我真的没事,没发烧,就是伤风感冒而已,不必担心我!
哥。江之彦声音本有些严肃,此刻又软下来,以后能不能别和我说谎,如果和我说谎的话,我一定会知道的。
微生也无法再隐瞒:抱歉啊,我是怕你担心才
没事,我知道。江之彦轻笑声,微生哥赶紧休息吧,我先挂啦!
好。
原本以微生对他的了解,江之彦应该还会再关照他几句才对,怎么会如此果断的挂断电话,微生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想着江之彦是不是生气了,自己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过去再道个歉然后
可没有然后了,微生实在困的离谱,身体被棉被包的太舒服,大脑像是被注射了一管安眠药,没多久就沉进了梦乡。
也不知是什么时间,微生感到自己身体很沉重,整个人都蜷缩在被窝里,棉被几乎把他的整个头都蒙住,恍惚中似乎又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微生想应答,却发觉嗓子都像被堵住了,干涩的连吞咽都疼。他俨然分不清今夕何夕,在模糊不清中睁开眼,分辨出这人形好像是江之彦,但又觉得不可能,他应该还在沪城才对。
微生自嘲真的是烧糊涂了,却依然朝着人影挤出一句:对不起啊,下次一定不骗你
然后微生的额头上又覆上了一双骨节分明的,比自身体温低了不少的手,他下意识的去迎合那只手,哪怕只散发着丝丝凉意,也让他滚烫的额头有了缓解。
有趣的是,他的脖颈以上与脖颈一下完全是相对状态,额头有多热,身上就觉得有多寒冷,那双手离开额头之后,微生还不满的吱唔两声。
接着没一会儿,身上就又被压上条了厚厚的被子,而额头上被敷上了被凉水冲洗过的毛巾。
微生总算觉得舒服些,翻了个身又进入熟睡。
微生再次睁眼时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虽然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但意识已清醒不少,身上也没开始那么滚烫了。他感觉有点渴,想爬起来喝点水,玻璃杯就放在床头,伸手便可够到,几口温水下肚,才有精神思考。
微生觉得奇怪,自己倒的水居然这么久都还是温热的?房间的窗帘自己拉过了吗?床头的台灯也不记得自己开过了啊!
微生哥,你醒了!正当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房门忽然被打开,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微生瞪大了眼睛,原来自己以为是错觉的江之彦真的是真的。
微生嗓子还哑着,温水蒸腾着浅白色的雾气,在他眼前缭绕:江彦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沪城吗?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大门密码的?
江之彦含笑着在他床沿边坐下,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床头柜,又抬手试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叹气道:还是烧的不低,我煮了点粥,过会儿你喝点后再吃药吧。
微生移开靠在额头的手,重复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
和你打完电话,我就坐高铁过来了。江之彦拿出手机翻开聊天记录给他看,大门的密码是我问杨墨桥后他告诉我的。
微生靠在床头揉了揉太阳穴,他一想到江之彦居然千里迢迢赶来照顾自己,就满心愧疚:你在沪城还有很多事吧,其实你没必要过来,你太忙了。
江之彦摇头:没事,就算我不在沪城,秦文酌也照样能让展馆有条不紊,但是我若是不来,你可能就要随自己这么烧下去了。
微生又感动又心疼:谢谢你,江彦,你对我太好了。
江之彦笑容愈深,忍不住又抬手摸摸微生的额头,顺便揉了把脑袋,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应该对他好的人就是你,微生哥,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微生却自省起来,自己并不属优秀,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片鸿毛,细算也快三十了,身上哪一点可以让江之彦把自己当作最重要的人?他太年轻,或许小时候微生给他的依赖感太多,延留至今并非好事。
微生现在很矛盾,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非常矛盾。
他的左手藏在暖融的厚被子里,被子里的热气蒸腾着他的皮肤泛湿,而右手却放在被子外面,不安的拽着被角,空气中的寒将右手冻到麻木。
江之彦没注意到微生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我去盛碗粥吧。
微生拉住刚要起身的江之彦,终于低声道:江彦,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我们的关系需要改变一下。
哥。江之彦重新坐下,脸色渐差,深咖啡的眼睛充斥着汹涌的波涛,此时此刻混着房间的筒灯居然有些骇人,又在微生快要别开与他对视的眼神后淡默,他重新笑道,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是哪里让哥哥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