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恬笑了下:你放心,她现在不会来问你有没有完成任务了。
唐诗珊:你们吵架了?
桑恬:可能不是吵架,是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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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恬回家以后,先去洗了个滚烫滚烫的热水澡。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惨,失恋了喝酒,还得惦记着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失恋了淋雨,还得惦记着不要感冒不然要花钱买药。
桑恬更惨,她要是一感冒,还没人照顾桑佳。
桑恬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下飞机后就去医院折腾了大半天,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胃里空荡荡的发疼。
但她实在没什么进食的心情。
这时门铃响了。
桑恬一听就知道不知哪个外卖员又走错了,刚想拉开门告诉一声,瞬间就愣了。
门外是林雪别别扭扭的一张脸。
一阵夜风吹过,桑恬连打了两个喷嚏,林雪直接把她往里推,自己也跟着进来,又顺手把门关上了。
桑恬:你怎么来了?
因为足够了解林雪,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说别查了那句话带给林雪的打击。
林雪爱她,是因为她是太阳、是光、是荆棘行路上一往无前的小坦克,生拉硬拽带着林雪从名为往事的沼泽里走出来,然后晒掉林雪身上的苔藓和泥。
彻查晁曦自*sha一事,是林雪心底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而桑恬敢。
当林雪终于鼓足勇气、跟桑恬一起,站在了这条注定布满荆棘的旅途的起点处,桑恬突然一撒手说:我不玩了!
不怪林雪懵,要是有人这么对她,她懵得比林雪更彻底。
她简简单单一句话,带给林雪内心无异于一场地震,造成的是信仰的坍塌。
所以她才会告诉唐诗珊,她和林雪可能不是吵架、而是分手。
她真没想到林雪会来找她。
林雪也没说自己为什么来,只问桑恬:你家吹风呢?
桑恬呆呆的说:在浴室。
林雪走进浴室,把吹风拿出来插在沙发边上,又把桑恬按在沙发上,呜呜呜给她吹着头发。
吹风的风好暖,林雪的手指好柔,桑恬好想哭。
林雪的声音从呜呜呜的风声里传来:以后别穿着浴袍去给外卖员开门,万一有心怀不轨的盯上你,不安全。
桑恬:哦。
林雪:还有你收外卖和快递的名字,最好都改成叫桑大壮。
桑恬:
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她觉得林雪像在交代后事似的以后她的生活,是不是就要没有林雪了?
等桑恬的头发差不多吹干,林雪放下吹风帮她拨了拨,又去玄关把自己刚才带来的保温桶拎过来。
她放在茶几上打开,一股浓郁温暖的香气飘来,里面是一桶香喷喷的牛肉蛋花粥,莹白稠厚的米粒间是金黄的蛋丝,牛肉切成小丁煮得软烂入味,最后是一把嫩绿的葱花提味。
桑恬:哪家外卖啊?
林雪:林家私厨。
原来是狼崽子自己做的。
不得不说狼崽子手艺是真好,难怪老太太对狼崽子这口粥念念不忘的。
但桑恬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实在没什么胃口。
林雪:不想吃?
桑恬眸子垂下去。
林雪叹了口气,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拍拍膝盖:过来。
桑恬呆呆坐着不动。
林雪直接把桑恬拉到她膝上坐着,一手扶着桑恬的腰,一手舀了一勺粥喂到桑恬嘴边:吃一口。
姐姐,求你。
桑恬张嘴。
万事开头难,对现在的桑恬也是一样等林雪的第一口粥喂下去,温暖熨贴着桑恬的胃,饥饿的感觉瞬间被激发了,身体对食物和热量的渴望化作了一种本能。
林雪喂一口,她就顺从的吃一口,不一会儿就吃下了小半桶。
桑恬心里酸酸的连她的身体都知道自救,努力的让她不饿死自己。
生命何其宝贵,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雪真去送死?
她轻轻推开林雪的手:不吃了。
林雪放下勺子,看了桑恬一会儿,突然就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极尽温柔的吻,带给桑恬的感觉是,好像林雪对着淋在冷雨中的她走来,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她头顶。
为什么淋雨?林雪含着她的唇。
桑恬:一点工作上的事。
林雪暂且放开了她,伸手理了理她刚被吹干的长卷发,让它们柔顺的垂在肩头:桑恬,我知道你为什么说不查了。
查得越深,你越发现这件事可能真的很危险,你担心我也担心你自己。但我想告诉你,我对这事到底有多危险,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我既然敢和你一起查,我就不怕死。
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真发生什么特别不好的情况,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至于我,她笑了笑:偷一句迟夏说过的话,我只要你记得我就好。
她甚至跟桑恬开玩笑:以后如果给我扫墓,别为了省钱给我献狗尾巴草,至少要满天星级别的。
桑恬无声的笑笑。
我不怕死这实在是一句太过轻飘飘的话。
好笑的是,上辈子桑恬也曾信誓旦旦说过这句话。当云恩派人来纠缠她时,无数人劝过她:算了,桑恬。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和现在的林雪笑的一样轻描淡写:我不怕死。
可当她真的被云恩逼上绝路、站在四面来风的屋顶,那时心底的恐惧,根本不是她之前所能料想的。她才发现,对死的畏惧、对生的渴望,是埋在人类基因序列里的本能。
随着突然而来的一阵风,桑恬像片枯叶从楼顶坠下。
其实她到心在都说不清,最后到底是她主动从楼顶跃下,还是在风中失去了重心而跌下。
她只知道,当灰色的水泥地面在她眼前越来越近,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只能最后一次开出一朵血色的花。
那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愿意付出所有,换回自己的生命重来一次。
大概因为这样强烈的渴望,她才会有重生一次的机会吧。
林雪没有重生,林雪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而桑恬作为一个过来人,绝不可能让林雪去体验一次她站在楼顶的那种绝望感。
她只是摇着头跟林雪说:不查了林雪,我们不查了好不好?其他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雪沉默很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
桑恬知道林雪这人有多倔,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旦踏上一条路,不走到死胡同绝不回头。就算桑恬把上辈子像放电影一样在林雪眼前放一遍,估计林雪还是会说:我不怕死,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这辈子就会重蹈覆辙?
桑恬也知道,她们不一定会死,也许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们可以扭转命运。
可上辈子在桑佳葬礼的感觉她记忆犹新,那种寒气从脊骨里往外冒、整个人变成一具提线木偶的感觉,无论她重生几辈子都忘不掉。
她只能换一种方法:因为我怕了,我怂了,我现在有了你,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平平安安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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