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略过这个意外的小插曲,两人往蓝色光标亮起的那个方向走去。
整个五楼的楼道里都很干净,一个人也没有。
俞淮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测事故发生时,所处楼层的人员得知消息最快,也就能最早撤离,撤的也最干净。
沿途的病房都敞开着门,俞淮经过的时候往里面扫了一眼。
只有少数病床上躺着人的尸体,或者植物人,这些病人应该都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移动而被迫留下来的。
这样看来,这层楼里有昏暗的环境,与感染者间也有足够的距离,不考虑物资,确实可以满足幸存的条件。
楼道很长,转过一个弯,不远处的一扇房门里透出了昏黄的灯光,在漆黑的楼道里显得很是扎眼。
从这里往前走,一直走到头,就是楼梯间了,俞淮警惕地环视周围,将附近几个病房也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变异植物人的踪迹。
既然如此,俞淮也就暂时不再管它,先救下幸存者再说。
刚才从通风管道出来,看到变异植物人之后,和向祁的那个意外打断了俞淮的思绪,这会再思考一下那个变异植物人的来历,骇人的猜想如雨后春笋般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
变异植物人最开始被他们知道,是因为拉蒙城里那几个幸存者向黎明号求救时提及了,紧接着,拉蒙城就被炸毁了。
从南到北的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再见过变异植物人。
所以,眼下变异植物人再次出现,不可能是从拉蒙城传过来的。
该不会这里也发生了孢子变异?
可是同样的变异,同时发生在南北两端,多少有些不合理。
轻轻皱了皱眉,俞淮压下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向那扇透着光的房门走去。
刚走到近前,准备敲门,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后,冲俞淮露出微笑,温声道:等你们很久了,请进。
昏黄的灯光照得男人的脸部轮廓很柔和,他的白大褂干净直挺,一丝不苟,气质温和,看起来是那种很令人信任的医生。
医生应该是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所以主动开了门。
在这样孤独压抑的环境里,还能保持着这样的风度,这个医生的心里素质可以说是超乎寻常。
俞淮点点头,从善如流地进了病房,向祁也随后跟了进来。
你好,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你们可以叫我利昂。利昂医生冲俞淮伸出右手。
俞淮礼貌回握:黎明号救援队,俞淮。
这位先生,你呢?利昂看向靠在门边的向祁。
向祁睨着他,并不答话。
房间内安静了两分钟,面对这样的冷遇,利昂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悦,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就在俞淮想出言带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向祁才十分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向祁。
第21章鹰与兔(9)
俞淮感到有些奇怪。
认识这么多天以来,向祁虽然时常阴晴不定、油嘴滑舌,但是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没有礼貌。
或许是自己对他的了解并不深入。
好在利昂医生教养极好,似乎并不在意。
我想我应该跟长官叙述一下我的经历?利昂医生很自然地带过了话题。
请讲。
这大概要从三年前的某一天说起我已经忘记具体是哪一天了。总之,那天上午,我们医院的皮肤科来了一位症状奇特的病人。
他浑身的皮肤都变成了肉粉色,尤其以手上的情况最为严重,甚至长出了许多肉芽,与此同时,他身体的各个器官开始飞速衰竭,短短一个小时,他的呼吸系统就已经衰弱到了耄耋老人的水平。
利昂医生描述的,就是一个人的植化过程。
这还是俞淮第一次从医学角度来了解植化过程,一时间听得很是认真。
我们给他插上吸氧管,使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减缓病情恶化的速度。并且,他的异变并不只是在器官层面上,我们对他的皮肤细胞进行采样观察,发现就连他的基因都在时刻发生着变化。
这实在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病,全院所有专家都束手无策。我们尝试为他联系更高级别的医院、更权威的专家。
可是我们知道这多半是徒劳,因为以病情的恶化速度,这个病人根本等不到更深入的诊治,甚至连远程诊治都没办法。
我们判定,他将在半个小时内离我们而去。
说到这里,利昂医生顿了顿,他似乎完全陷入了当时的情绪,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惋惜和悲伤。
可出乎我们预料的是,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就在我们认为他已经到达死亡的临界点时,病情恶化突然停止了。病人的情况神奇地稳定了下来,保持在一个微妙的状态。
他的心脏跳动得十分缓慢,脑电波变得混乱无序,原本手脚上的那些小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变成一条条两指粗的肉条我们姑且将之称为「触须」。
事实上,从生理学的角度上讲,他已经不算一个纯粹的人了,不论是外在的形貌,还是内在的基因,他体细胞中的染色体甚至多出了一条,原本的四十六条染色体上也有很大一部分片段发生了改变。
最神奇的是,在他的那些触须尖端,发生了像植物根尖那样的分区,你们知道的:根冠、分生区、伸长区、以及成熟区。
俞淮并不知道。听到这里,他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染色体、基因这些还好,在他事故后修养的那段时间里,这几个词几乎是时刻挂在自己的生物科学家父母嘴边。
但什么根冠、分生区,则是他失忆之后从未接触过的名词了,他只能根据每个字的意思,去联想猜测整个词语的含义。
所以病情稳定之后,你们将他转移到了这栋病房楼?俞淮引导性地插了一句,他实在是不想再听利昂医生继续讲一些晦涩的名词。
是的,我们将他转移到了这栋楼,就在这一层最靠南边的一间病房。利昂医生对俞淮微笑了一下,顺从地跳过了专业方面的解释。
接下来利昂先生所讲的内容,就与俞淮的猜测别无二致了。
听着利昂医生的讲述,俞淮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一种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认识对方一样。
或许是利昂医生的语调太过温柔和缓,容易让人心生亲切感。
在听的同时,俞淮顺便将整间病房打量了一遍。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双人病房,靠门口的那张床上躺着一具干瘪的尸体,纯白的床单盖过了他的头顶,这应该是利昂医生做的。除此之外,病房里再没有三人以外的其他人。
窗边的桌子上,亮着一盏酒精灯,昏黄的光线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俞淮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所以,我怀疑这应该是一种基因病毒。俞长官,你在听吗?讲着讲着,利昂医生又绕回了他的专业领域。
嗯。俞淮的视线重新落到利昂医生身上,那么,请问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利昂微微一笑:我当时来查房,我的病人浑身多处骨折,没办法移动,我想本带他一起走,可惜最后都没能走成。
想必利昂医生口中的病人就是病床上的这具尸体。
单凭这一点来说,利昂就是个值得人尊敬的医生。
这三年里,你一直被困在这里?
准确地说,是被困在这一层楼。
那么你有没有见到过会移动的植物人?
会移动的?似乎并没有。利昂医生蹙眉思考了下,摇了摇头。
没有见到过?那外面那只变异植物人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吧?
对了!凭空出现!
电光火石间,俞淮终于将脑海里漂浮着的零碎片段全部串联起来,他寻找到了最接近真相的那种可能。
变异植物人当然不可能凭空出现,遥隔万里的南北两座城里也不可能同时发生一样的变异。
除非,这个变异植物人是有人从拉蒙城里带出来的。
利昂声称没有见过的变异植物人、穿了三年依旧干净笔挺的白大褂、放在窗边的酒精灯、对救援队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的表现
俞淮的目光跨过利昂医生,和倚在门口的向祁交换了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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