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祁带着俞淮往楼上走去。
去哪。俞淮问道。
向祁:上去换个衣服,顺便换个药。
从库里奇夫人的小花园里出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向祁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许多,不再紧紧贴在身上,但总归还是很不舒服。
俞淮看了他一眼,停下脚步:我在楼下等你。
他刚要转身,手腕再次被向祁指尖探出的触须环绕住了。
俞sir不帮我换药了吗?向祁无辜地眨眨眼。
等你下来我再帮你换药。
我房间里就有医疗箱。
两个人陷入了一些小小的僵持。
很莫名地,上次给向祁换了药,从飞船上下来之后,俞淮对于跟向祁独处这件事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倒也说不上多么不乐意,就是有些奇怪。
用那本爱情小说里的话来形容,他这应该叫「羞涩」或者「别扭」。
俞淮以前从没感受过这种情绪,在新奇的同时,他本能上对这种情绪产生了逃避心理。
当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变得不像他了。
这很奇怪。
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片刻后,向祁又补充道,当然,你答应过我的除外。
俞淮抿了抿唇。
你说过你不会出尔反尔的,俞sir,你不想知道那些事情了?向祁转过身来,微微倾向俞淮,压低了声音像是诱哄。
恍然间,俞淮好像回到了解城外的加油站里,向祁也是这样靠近他,跟他说:俞sir以后对我温柔一点?
然后他答应了。
俞淮被牵住的那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下。
要走就快点。有些不自然地抛出这句话,俞淮偏过头去。
隔着呼吸面罩,向祁看不见俞淮的表情,不过他几乎能想象到,年轻上校带着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的脸上,浮起的那一层淡淡绯色。
就像上次给他换药时那样,尽管俞淮本人好像没有察觉到。
俞淮沉默地跟着向祁上了三楼。
右手手腕上的那条触须不知合适滑到掌心,然后慢慢变回了人类的手。
这种感觉和被触须拉着是不一样的,人类手的形状和触感给了他更明显更强烈的,「牵手」的意识。
向祁正牵着他的手。
不是触须缠绕,也没有十指相交,只是那样松松垮垮地牵着,隔着手套牵着。
换做正常情况下,俞淮应该甩开,可是他没有。
他果然变得不正常了。
俞淮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向祁的房间,出乎意料的,两人却在他自己的房间门前停下了。
向祁帮他推开门,松开了牵着的手: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来。
见俞淮有些愣,他又拖着调子补充了一句:我的房间里没有独立卫浴,或者俞sir想看我换衣服?我身材很好的。
呃俞淮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走进房间掩上门。
房间里比起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靠窗的书桌上端端正正地放着那本爱情小说。
左右也是等人,俞淮走到桌前,准备拿起那本书,却在指尖刚触及到书封时,停顿了片刻。
这本书的位置被动过。
拿起书,随意地翻开,一朵被压扁了的,沾着血的白苏花蓦地从书页间掉了出来,落在桌上。
花瓣已经有些蔫了,不复盛开时的洁白,变得有些黄,上面的血迹也已经干涸,暗红到了近乎黑色的程度。
看着这朵白苏花,俞淮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联想到它的来历。
身后传来敲门声,俞淮不动声色地将白苏花夹回书里。
向祁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医疗箱。
他十分自来熟地靠坐在书桌上,向俞淮伸出了右手:麻烦俞sir了。
辛亏上次换药的时候绷带多缠了几圈,在水里泡了一会,最内层的绷带也只是稍稍湿润,没有被水浸透,因此伤口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俞淮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下,重新缠上绷带,大功告成。
你可以开始讲了。俞淮淡道。
向祁微微眯了眯眼:让我想想该从何讲起。
或许俞sir有听说过,「动物园计划」?
嗯,反动组织给李林发的消息里提到过一次。
这个计划是从4186年开始的,目的是秘密培养一批你可以理解为杀手,用来对付联盟的保守派。那个时候我六岁,被选中参加了这个计划。
你可能不知道,或者说你应该已经忘记了,在孢子爆发之前,联盟高层已经有激进派提出了要离开地球,去寻找另一个健康的、富饶的宜居星球,他们管这个叫「远征计划」。
听到「远征计划」这个熟悉的词汇,俞淮皱了皱眉。
他知道这个计划被提出了两次,一次是在黎明号即将发射之际,一次是现在,没想到早在孢子还未爆发前,就已经有这个计划了。
他没有打断向祁,继续听了下去。
这个计划受到保守派的反对,他们不赞同放弃地球,坚定地认为地球是人类永恒的家园,双方产生了分歧与隔阂,彼此都无法说服对方,但保守派终究占了大多数。
激进派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实现自己的构想,于是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暗杀掉保守派的领导者。
很不巧,这个被盯上的领导者就是库里奇夫人,而我则是那个派去暗杀她的人。
这也就是向祁和库里奇夫人成为「故交」的来由。
有一点意外,但又合乎情理。
毕竟向祁这样一看就不正经的人,正常情况下不太可能和库里奇夫人产生交集。
所以俞淮的惊讶只在眼底停留了一瞬,随即,他说:看起来你失败了。
向祁意味莫名的轻笑一声:从结果上来看,可以这么说。
如果我没有放下枪,给了她发出警报的机会的话,你现在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51章埃尔庇斯(7)
或许当我看见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你的态度了。
楼下实验室里,库里奇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利昂。
利昂调节显微镜的动作一顿,直起身来,温和地看着库里奇夫人:请问您认为我是什么态度?
几年前,象曾经暗杀过我,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在最后关头收手了,也因此被护卫队制服,送进瓦维洛夫研究所里作为实验样本。库里奇夫人目光微凝,陷入了回忆当中。
当时联盟高层一致怀疑联盟内部出现了内鬼,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可是现在看来,那时候并没有把他们抓干净。
原本我不愿这样去猜测,毕竟你是俞汀和莫莉的学生,但现在我的所见却告诉我,你,利昂科利尔,就是漏网之鱼的其中之一。我猜得对吗?
利昂并没有回答,饶有兴趣地放下实验,直视库里奇夫人:在给我定罪之前,或许我有资格知道您这样判断的依据?
你释放了孢子病毒,又和象一起出现在这里,这就是依据。库里奇夫人语气严肃,目光凌厉。
然而被指控的利昂只是笑了下:您的依据很充分,我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听到利昂承认了,库里奇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些。
就在今天上午,他们时隔多年终于又出现了,一伙人袭击了黎明号上的瓦维洛夫研究所,当时在那里的所有科研人员都被杀害了。包括你的两位老师,俞汀和莫莉。提到自己的两位老友时,库里奇夫人难以自抑地攥紧了手,声音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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