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利昂的时候,白大褂说:利昂博士,您的实验服很旧了。
利昂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他并不为这个白大褂认识他而感到惊讶,事实上,全世界所有穿白大褂的人恐怕都认识他。
他的实验服确实很旧了,袖口都磨了边,但是洗得很干净。
利昂知道对方并不是指这个。
的确很旧了。利昂微笑道。
我这里倒是有新的,不过我想您应该不愿意换下它。下一位。
白大褂的目光最后在利昂胸前的标识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移开了。
那是黎明号发射之前,瓦维洛夫研究所单独的标志。
向祁是最后一个坐下的,白大褂和利昂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白大褂几秒,才慢悠悠地把手伸了出去。
办公室里,齐中将眉头紧皱着,他低着头,没有聚焦的瞳孔里,映出水杯中漂浮的茶叶。
俞淮的话让他陷入缜密的思索与排查。
好一会,他才抬起头:信号监管部门有反动分子,得想个办法试探出他的身份,不过,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反动分子会不会在其他部门也安插了奸细。
这句话很长,齐中将说得很缓慢,却带着十足的力量感。
是的,他们现在能确定信号监管部门有人有问题,但不能保证其他部门就一定没问题。
比如,齐中将所领导的救援队本身就存在着问题。
这只是我要汇报的第一点。俞淮打断了齐中将的思考。
我们之所以发现这个信号是假的,是因为,反动组织的目的是借机除掉利昂科利尔,而李林则是他们派去执行这次任务的人。
说到利昂的时候,俞淮顿了顿。
他忽然想起齐中将并不知道利昂还活着的消息。
果然,下一秒,齐中将惊讶得眉毛都撑开了:利昂科利尔?他在北麓基地?
是的。
不过齐中将也只是为此惊讶了一瞬,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落到后半句。
李林居然是反动组织的人?!
齐中将震惊又愤怒,用力拍了下桌子,水杯里逐渐沉底的茶叶再次晃荡起来。
等齐中将稍稍平复了,俞淮接着说: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他和反动组织联系的工具。
是什么?
俞淮将护目镜取了下来,上前两步,放在办公桌上。
李林的经过改造的护目镜,和普通的护目镜比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齐中将只简单看了一圈。
我待会让人送到哈伊博士那里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借这个东西顺藤摸瓜。
好。
齐中将放下护目镜,沉吟片刻,抬头想跟俞淮说什么,一道通讯打了进来。
他看了眼来电信息,接起通讯,严肃简短地应了几声「好」、「马上到」,随后挂掉了通讯。
听起来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上面说要开一个紧急会议,我现在就得过去,你还有什么没汇报完的内容都发到我的终端上吧。
一边说着,齐中将一边披上外套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起来什么,又站定了,神情有些犹豫。
他回头对俞淮说:俞博士和莫博士的事情,我们都很痛心,节哀。
俞淮看着齐中将离去的背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齐中将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无疑又提醒了俞淮,他还没有准备好去面临的事实。
但是汇报结束了,他得去瓦维洛夫研究所了。
俞淮低垂着眼睫,很缓慢地眨了眨眼,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黎明号上的确进入了戒严状态。
这一点具体表现在,往常俞淮从齐中将的办公室到瓦维洛夫研究所的路上,只会遇见两队站岗的护卫队队员,而今天却遇见了四队。
守在科研区门口的护卫队也由一队变成了两队,其中一两个俞淮还有点眼熟,似乎不久前才见过。
俞上校。他们跟俞淮打招呼,俞淮回以一个点头。
俞淮同往常一样,径直走进了俞莫夫妇工作的那间实验室。
出乎意料的,里面并不是空无一人。
也是在看清里面那几个人的一瞬间,俞淮想起了什么时候见过门口的护卫队队员。
那是刚出隔离舱的时候,带走向祁他们的那几个人。
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受,俞淮只觉得心脏猛然一跳,然后又重重砸下。
或许是因为实验室里的人,不是他希望看到的人。
俞淮克制着,指尖几乎要隔着手套攥进肉里。
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里带着怎么也掩不住的冷意:你们怎么在这里。
坐在外间休息室椅子上的向祁回头,正对上一双冷然的灰色眼睛。
很难得的,他有些惊讶地愣了下:俞sir?
陌生的酸涩感直往胸腔里灌,俞淮深呼吸了下,勉强压下那股情绪。
他其实想说,在这里的怎么是你们。
但他又立刻想到在这里的还能是谁呢?
沉默良久,俞淮走进休息室,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这是往常他回来时,莫莉博士会拉着他坐的位置。
她会坐在他的对面,认真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
但现在俞淮对面坐的是向祁。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远去的往事(4)
向祁看着俞淮的情绪从刚进来时的失控到再次沉默,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声音:这是怎么了?
俞淮不太想回答,嘴角微松复又抿紧,最后还是抬眼看向向祁:想起了我的父母。
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再次恢复平静。
向祁意识到什么,对俞淮笑了下:我没有体会过有父母的感觉,俞sir能跟我描述一下吗?
俞淮莫名觉得此时向祁的神情显出几分柔和,他从没想象过这个词语还能和向祁产生联系。
从俞淮进入科研区,从前和俞莫夫妇的相处景象就不受控制地从记忆深处往外冒,几乎占领了他全部的思绪。
在向祁的刻意引导下,那些画面的流动更加肆意了。
每次我执行任务回来,我母亲都会拉着我聊地面上的情况,他们很关心地面上的情况,也很关心我。
俞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向祁说这些,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了。
拉着你?这样拉着你吗?
靠着桌子坐的时候,俞淮总是习惯把左手放在桌面上,而此时,对面原本靠在椅背上的向祁直起身子,将一只手覆在了俞淮的手上。
莫莉有时候也会这样拉着他,但现在拉着他的人换成了向祁,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尽管俞淮所说的「拉」,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的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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