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里直接指她:她不稀罕不走吗。
瞿阳明咳了咳,道:她没有错,当然不走了。
可是她不稀罕。
瞿阳明无奈,金淼也道:你跟我们说这件事,难道不想让她留下吗?
本来想现在不想。郁里举着手表,她不走也没关系请跟我道歉然后说接受我的施舍。
瞿阳明:
这些小家伙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
于沉偏头看向白樱樱,漆黑的眸子里似乎带着点什么情绪。
好半天,白樱樱才重新走下来,还没到郁里面前,眼睛便已经通红。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郁里,好半天才道:对不起,谢谢你,我接受你的施舍。
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她浑身都抖得不成样子。
郁里静静望着她:你也是残疾为什么要拒绝我入学。
白樱樱嘴唇蠕动了一下。
因为你有缺陷,从心理学层面分析,拥有缺陷的人,不管是身体残缺,还是家庭不幸,或者童年创伤,你,我们这种人都会极端自负或者极端自卑,我不想接受你,因为我不想对你负责,我不想跟江照一样,因为一个抗压能力不行的人而被记过。
不是所有人都能跟江照一样在学校发病还有人收拾后场,也不是所有人在跳楼的时候都会正好被人救下,我觉得你在普通班会更好。
她低着头,眼泪爬满了脸庞,也许是因为羞愧,也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她清楚自己施加给郁里的好,除了因为不想对他负责之外,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好。
就像郁里对她的施舍。
他入校的时候,没有接受他的施舍,现在施舍给她的,她却必须承受。
因为于沉告诉她,离开集训营,可以是因为实力不够,但不要是因为不识好歹。
事到如今,她已经必须面对上天施加给她的一切。
郁里最后跟她说的只有四个字:祝你好运。
他拉着江照的手离开,肖倩转身跟上。
许俊一在下方同情地看着白樱樱:你跟郁里不是一类人,他是哪怕不能发声,也可以去唱K的人。
白樱樱愣住。
许俊一说:他比你诚实,比你勇敢,不是因为他拥有的比你更多。
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正视自己拥有的和不曾拥有的以及永远也不会拥有的。
白樱樱,同样是残疾人,你显得特别可怜。
只有她一个人可怜吗。
如果说家庭不幸,童年创伤也都纳为残疾,那么京朔的残疾可太多了。如那些嫉妒的,愤恨的,厌恶的,还有发疯的,不都是可怜人。
江照看着拉着自己的莹白的手。
有谁能十年如一日地忍受黑暗,谁不想将枝头长出深渊,爬向天光。
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阳光在那只手上染上淡淡的光晕。
江照眼眸柔软了下去。
发疯的很幸运,因为有光爬向了他。
做朋友也没关系,只要他存在着就很好。
白樱樱就算再努力,心态到底已经大大崩坏,又一次考试就被刷出去了。
听肖倩说,她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在寝室里哭了半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半个床都是湿的。
郁里并不能完全共情,江照只是淡淡打断了她:祝她好运。
接下来,于沉也被刷出去了,但究竟是因为自己想走,还是因为实力不行,无人得知。
许俊一走的那天拉着郁里掉了半天的眼泪,让他一定要把金牌捧回来,郁里点头答应了。
对于许俊一来说,这是青春里非常难忘的一次体验,尽管最终也没能进入最后的选拔,但他至少没有像以前干脆利落地放弃,回家去的当天晚上,他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了一行字:
高二集训营,负重前行的滋味,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座右铭换掉,在墙上贴上:少年何须追光,多多正视自己。
最后一次,陈小颜也走了,余下的人里有四个京朔,还有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中秦秀秀。
陈小颜倒是很看得开,表示自己至少跟完了全程的集训课程,这已经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至于未来的路,谁说被留下的一定就是输家。
人生可还长着呢。
秦秀秀感慨了一下京朔的卧虎藏龙,表示联校的其他学校估计都气坏了,毕竟京朔居然包揽了四个名额。
就离谱。
郝文涵也表示人生真是起起落落,他当时被郁里挤出年级前十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代表京朔去参加国际竞赛。
尽管这次多多少少沾染了一点幸运因素,但不都说嘛,幸运也是实力的一种。
一个月后,江家的大别墅里,江献在门口来回踱步。
吴姨永远在切水果端水果,见他在太阳底下晃来晃去,便喊了一声:说是飞机晚点了,先生坐会儿吧。
饭准备好了没?
差不多了,照儿和小郁同学一回来就能开饭。
我这俩儿子争气啊。江献拿左拳砸着右掌心,又拿右拳砸着左掌心,来回反复,眼看着一辆车缓缓行来,便立刻上前去,车门打开,里面的人一下来,他就垮了脸:你来的倒是早。
不是你说要给孩子庆祝。
是。江献别开脸,郁彬看着他,道:上回跟你说的那个项目,已经正式启动了。
郁里在路上买了个望远镜,回来的时候还一直拿着在左右望,镜头里面很多东西都被放大,稀罕的很。
他趴在空荡荡的副驾驶座从车前玻璃去看,忽然定在了两个老父亲的身上。
郁里露齿一笑,江照伸手虚虚扶在他身侧,担心他一头载下去。
镜头里,两个父亲似乎正在说着什么严肃的话题,郁里把镜头拨到更大,望着两个人的嘴唇。
在吵架。
几分钟后,他把望远镜摘下来,坐在了江照身边。
江照道:怎么了?
郁里摇头,表情有些奇怪。
车子很快到了近前,江献扬起笑脸,道:回来了,快快快进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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