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得到的消息,边境的情况不好,我明天走,你也跟我过去。
我随你过去?
一个小姑娘去战场,见到血腥的场景,说不怕是难的。
于是,韩昭昭也很害怕。
是,没办法,在这里只是我出去一上午,处理一趟事,他们就能给你下药,若是我不在,谁知道他们会做什么。我怕这里不止云飞一个匈奴的细作。
韩昭昭抬起头,抿着唇,嘴唇没有几分血色,嗫嚅着开口。
可是我去那边会不会遇到什么匈奴人?
你在后方,不会遇到他们的,在营帐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战鼓声和喊杀声,若是害怕,把耳朵堵上便是。
边境的情况怎么样?
匈奴带兵到了雁门关外,与我军僵持,说是又要带援兵过来。
多少人?你赢的把握大不大?
韩昭昭一双渴望的眼睛瞧着他,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
如今在关外的匈奴三万人,过去的援兵五万人,我这边只有三万人。
说话的时候,他很平静,仿佛就在叙述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差这么多?
韩昭昭的心是真的要跳出来了,她知道有军事的才能,与匈奴对战几次,没有失败过,但如今匈奴的人数几乎是卫国军队的三倍,她的父亲在军中,她害怕出事。
无妨。
陈子惠轻轻地笑着,还有几分喜悦:只要陛下把军中的重要事务交给我就好。
之前,觉得他年轻,没有经验,不放心他,总会派上老将跟着,在旁边指导他,说是指导,实际上对他是桎梏。
没多少实战经验,却仗着资历老,对他指手画脚,他是臣子,自然要低头,这回,终于没有这些人绊着他了,有军队,就足够他披荆斩棘,打破敌军。
这回匈奴派过来的都是精兵,若是能歼灭大半部分,匈奴没有多少兵,两三年内很难打这种大规模的仗了。
他下了血本,我就让他血本无归。
陈子惠脸上的笑意更甚,笑起来眼睛弯如新月。
他的眼神纯净,韩昭昭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光。
像从书中走出来的少年郎,胸怀凌云壮志,若是说书中的人照着他的样子描绘的也不差。
韩昭昭看到他的样子,有一瞬的恍惚。
他脸上依旧是自然的笑,甩了甩鲜亮的衣袖,渴望道:到时候边境就能太平一段时间了。
韩昭昭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趁着陈子惠的心情好,问起她最关心的问题。
现在我父亲的情况如何?
陈子惠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笑容不再,重新阴沉,又一次变回了她再熟悉不过的,成熟稳重,一步一步走得极稳极妥当。
从少年到成熟,只需要提起一个人,只需要一瞬。
如那天我跟你说的一样,被匈奴军围着,匈奴不敢攻入关,他也不敢出来,就这么僵持着,我此去,便是要带兵解匈奴的围。
提起父亲,陈子惠明显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说,她敏感地察觉,对她,也不如方才那般客气。
她想知道,她的父亲对陈子惠意味着什么。
梦里,她寻着,赔上了自己最好的时光,却始终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仅知道,她父亲提携起陈子惠来,陈子惠却恩将仇报,照陈子惠的说法,是她父亲与陈子惠家中有仇,陈子惠怀恨在心。
不会,这不可能!
她从小就是由父亲带大的,父亲的为人,她了解。
陈子惠的话打破了她的思索: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早地起来赶路。
见韩昭昭正躺在床上,他如是说道。
夕阳挂在远山的山尖,将天空染红一片。
冬日日落,时候还早,对于她这种不到午夜不睡觉的人,还余下三个多时辰是清醒的。
在陈子惠府中住了几天,以陈子惠的细心程度,绝对注意得到,这种表现,说白了就是不想再跟她说话。
说完,陈子惠放下韩昭昭床沿上挂着的帷幕,转身离去。
韩昭昭重新躺回床上,看着这道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久久无法平静。
第42章对月饮酒
◎陈子惠走出大门,终于放开了脸上紧绷的表情,他知道,刚才韩昭昭提起韩德元的时候,他的表情极◎
陈子惠走出大门,终于放开了脸上紧绷的表情,他知道,刚才韩昭昭提起韩德元的时候,他的表情极为别扭。
想克制,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是很难,一提起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是韩昭昭的父亲,他心里就难受得很。
那个人,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头的热火,从此他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不过,好在现在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凭着低三下四跟人赔笑脸,凭着归到自己仇人的门下,对仇人笑脸相迎,总算熬出了头。
明日要去边塞的雁门关处,回屋,关上门,看到了那柄挂在墙上的宝剑。
剑挂在墙上有些时候了,剑在鞘中,鞘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天色暗下来,陈子惠点了一根蜡,搁在烛台上,屋里一点幽微的光。
接着他摘下剑,拿过手帕,擦拭掉上面的尘土。
之后,他将剑抽出剑鞘,剑脊反射烛火黯淡的光亮,散发出一股寒气。
剑柄雕刻着花纹,是一团水波纹,看起来朴素得很。
大巧不工,便如这剑,它是从陈子惠的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先辈中有人曾执此剑枭匈奴单于之首,大破匈奴军,刻石记功。
这剑流传给了后辈,为了告诉他们不忘先辈遗志,重振祖辈的荣光。
父母去世的时候,陈子惠一个孩子,孤苦伶仃,不敢带上这把剑,寻了一处深山老林,挖了个深坑,把它埋了进去。
后来,他又回到晋阳,露浓霜重时又入深山,把它拿出来,挂在这间屋子的墙上。
好的剑,被埋在尘土中十年,也不失其锋利,不改其颜色。
陈子惠的手轻轻抚上剑身,是冰凉的触感。
他又有机会拿出这把剑,继承先辈的遗志,哪怕是以无数的不堪换来的,只要他行,便是好的。
捧着剑,面对一弯斜月,他头一次笑得这样畅快。
因为无人,比方才在韩昭昭面前更甚。
把剑轻轻搁置在案几上,拿起放在案几下的一壶酒,是陈年的酒,很烈,放在这里有几年了,一直没喝过。
陈子惠很久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了,平常与人多是饮茶或是比较清淡的酒水,抿几小口足矣,那时候的他是翩翩君子,至少在别人的心里当是如此。
这烈酒虽辣,但饮下去很畅快。
淡黄的月光下,穿着嫩黄色衣服的青年斜倚在榻上,举酒倒入喉中,一举一仰的动作中,长袖蹁跹摆动。
一点幽暗的烛光,漆黑的夜幕,还有一片明艳照人的鹅黄。
一阵敲门声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谁?
来人报上姓名,是陈子惠的属下,来这儿告诉他有急事。
陈子惠把酒壶放在桌上,用手帕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液,理了理衣领,举了个烛台,打开门。
烛光微弱,橘黄色的火苗在他的脸上跳动,照出他喝过酒后微微泛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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