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真的丝毫不知。
陈子惠怒气冲上头顶:让人围了我的府邸,拿我的夫人做人质,不是你的授意?
回答得笃定:不是,一诺千金我不敢保证,但我从不拿无辜的人当做人质。
目睹了如此多的残暴与杀戮,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一点。
那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又是何人?
自从江星阑出现在匈奴的阵营中后,陈子惠发现自己是越发摸不清楚匈奴之间纷繁复杂的关系了。
应当是我的一个属下。
今日子时,到皇宫抢夺中原地图与洛阳城下密道的地图时,她便安排好了人选,派了右贤王手下,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下属与楚王的人去了禁军当中。
本想着他是右贤王的心腹,右贤王派他们来到洛阳之前的命令,他该是听的,没想到为了与她滞气,私自决策,她说不让动韩昭昭,他偏去带人挟持。
一股无名的火窜上来。
咬了咬牙,道:我带你去。
陈子惠的府邸在哪儿,她自然是知道。
说罢,便走在了前头,回头又望了一眼跟在陈子惠后边的十几个人。
让他们离我的人远些。
见江星阑方才答应得痛快,陈子惠的火气消散下去一些,理智占了上风,其实他也清楚这件事不会是江星阑做出来的。
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威胁他,没必要。
陈子惠的心里想了片刻,反应稍微慢了些,听她又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该不会不明白吧。卫国的皇帝这么重用你,是为什么,你也应当也清楚。
他出身低微,能被皇帝如此重视,处处被引以为心腹,就是因了卫国苦匈奴久矣,皇帝为除匈奴,想尽办法,也无成效,直到有一日韩德元在战场上带着建了大功的他来见皇帝,说要为他谋个官位。
那一天,皇帝极为兴奋,也是他踏上青云之路的开端。
卫国匈奴要对付,这个劲敌,除了他,别人都一筹莫展,所以只能用他,匈奴除尽之日,也是他仕途终止之时。
根本不是皇帝心腹的圈内人,也只能落得此种下场,他都明白。
到这一刻,也是他与卫国皇室兵戈相见的时候,想要打匈奴,养了他这个蛊,必然也要经受蛊的反噬。
他望着江星阑,挥挥手,让身边的人离她远些,隔了一段安全的距离,以防江星阑万一走掉。
人渐渐往一边散去,江星阑看向她,忽然问道:所以,对于卫国的皇帝,你也是有私心的?
她用的是问的语气,不过是一个形式罢了,实际上,已经是肯定了的。
陈子惠一本正经,望了一地茫茫的白雪,答道:没有。
此处虽在皇宫之中,但是皇帝住的地方离此处甚远,因了今天晚上的事情,禁卫军及看守皇宫的护卫都被从这里调走了,现在站在外面的只有陈子惠的一波人,都是他的亲信,他怀着什么心思,他们应当也是清楚的。
可就算是被她看出来了,他也不能承认。
江星阑瞧着他,笑了:卫国的皇帝的皇位是怎么夺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皇位不是人尽可坐吗?
说罢,又朝他笑了笑,像是为他画了一幅虚无缥缈而又美妙的图,等待着他陷进去。
不论这天下事谁做皇帝,我要的只是太平。
斟酌了一番,陈子惠回应了这么一句话,话说出口的时候,他都不大相信这话是自己说的。
不过,骗人骗得多了,便能以假乱真了。
若真的是如此,恐怕现在咱们该是兵戈相见了,还有,我的手里也不会拿着这东西。
晃了晃下手里的东西,是那张洛阳城下的密道图,不过是不全的,只有皇帝派他挖的那一部分。
两个野心家凑到一块,求的是什么,心里都明镜似的,陈子惠的心思被她点破,好在这里除了亲信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人。
默然了片刻,陈子惠想起了韩昭昭,便催促着一行人前行。
江星阑也没有再去反驳,反而先走出去了。
宫墙之处,把守森严,江星阑带的这十几个人都是匈奴当中勇猛又武艺高强的人,但是与皇宫的守卫硬碰硬,必然要损失一批,不值当。
于是,顺着她来的路,走了过去。
是一处没在地图上画出来的密道,陈子惠清楚地记得,这一处为长公主所修筑。
这一处密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星阑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冷冷地答了句:是楚王告诉我这处密道的,说是长公主修筑的。
状似无意,可陈子惠还是听出来了,似乎是在长公主这是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一时间,陈子惠有些怀疑,想起这些天以来发生的点滴,他总觉得楚王是不会知道这密道的。
当年,见到长公主的时候,他年纪还小,长公主嘱咐过他的话,是由父母为她转述的,其中便有关于洛阳城下密道图的。
若是以后有了机会想要起事,便用这个,这些密道,是分开修的,错综复杂,遍布洛阳城下,除了她的极为亲近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该怎么走。
包括周恒,至于周恒的养子,楚王周俊,应当也是在这个不知道的人的范围之内,周俊把江婉当姐姐,萌生过不该有的心思,可江婉只拿他当弟弟,或许只拿他当周家人。
瞒得过心机深沉的周恒,反倒在周俊手上泄露了秘密,他不信。
细思又感觉有些恐怖,不知在哪一个环节出了漏洞,让她知道了这里的消息。
她知道得太多了些。
陈子惠笃定地说道:以楚王与长公主的关系,我想这密道,长公主是不会告诉楚王的。
看来,你对于长公主与楚王的事情了解得不少。
江星阑空灵的声音飘荡在冷风中,一片雪粒被风卷起,飞舞在空中,积压在树上的雪也随着落下来,仿佛又落了一场雪一般。
望着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江星阑的脚步慢下来。
陈子惠的声音飘荡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我派人下了大力度查过。所以,这密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看得出来江星阑在刻意回避他的问话,陈子惠直接将话题扯回来,又问了一遍。
只听江星阑道:应当是同你一样。
听罢这话,陈子惠的心猛地一跳。
江星阑在前面走,绕过纵横交错的密道,十分熟悉,那样子像是在外面游荡的游子踏上了回乡的路,与他那日行在密道当中的情景也相差无几。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第100章松开手
◎你先松开她的手◎
密道不算长,但七拐八歪,他们也是绕了些时候,才走完。
一面通向宫门,一面是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便是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铜驼大街。
再往前走不远,便是陈子惠的府邸。
此时已经过了丑时,铜驼街上的驱鬼除疫仪式已经尽了,大街上又实行了宵禁的制度,打更的人和几队巡逻的士兵在街上走。
江星阑轻巧地躲过了这些人,出了密道之后也加快了脚步,白衣飘荡,下头的裙摆扫到地下,扫起片片雪粒来。
不多时,便到了陈子惠的府邸近处,房屋掩在夜色当中,似是在安静沉睡,可是放眼往里面仔细瞧的时候,能看到里面几道影影绰绰的黑影。
屋内灯火通明,韩昭昭坐在椅子上,望着伫立在门口的十几个匈奴人,手里握着刚刚从发髻上拆下来的玉簪。
晓玉提着剑,护在她身侧。
她很是淡定,望着虎视眈眈的几个人,没露出一点慌张的神情来。
又一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你说他会过来,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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