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昭昭立在中间,心里极为冷静地看着。
一阵冷风从门外刮进来,吹起她大氅上的绒毛,冻得她身子一抖。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是陈子惠提着一盏昏暗的灯过来。
进屋后,他便看到了一摊血迹。
见惯了鲜血和尸体,他已经坦然,一边叫人收拾屋里的几大滩血迹,一边让亲信拉着还活着的匈奴人去审问。
在下人还没来得及抬走尸体的时候,自己先伸手探到了他们的袖子里,衣服的口袋里,甚至拿出他们的弯刀还掂量了掂量。
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与之前知道的一样,他们是匈奴人。
陈子惠不禁冷笑,用余光瞟向韩昭昭。
见他这副模样,韩昭昭身子十分自然地一抖,接着眼泪汪汪地瞧着他。
他的手上还粘着血,向韩昭昭走过来。
见那血,韩昭昭后退两步,一个踉跄撞到了墙上,痛感袭来,本来刚才就被吓得不浅,这回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来,脸色更是煞白,看不到一点儿血色。
与地上一摊流淌的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今日受惊了,我来迟了。
陈子惠温和地说了一句,似乎是见到韩昭昭这般害怕的表情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人的血,没再往她跟前靠。
陈子惠暗暗叹气:没想到匈奴人盯你盯得这么紧,惯会使些歪门邪道的法子。
韩昭昭在心里暗讽他,明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怀疑我,纵着他们使这些法子,把我当做诱饵,试探我,最后还拿这些话来诓我。
还有脸说自己来迟了,我呸!满嘴胡言!
表面上,韩昭昭依旧柔弱,被吓怕了,还缓不过劲儿来。
她倚着墙,一手轻轻揉着被撞得生疼的后背,一手抹着眼泪,哭得梨花带雨。
陈子惠的手上粘着血,怕她见血害怕,不敢靠她近身,嘱咐旁边的晓玉,要她好好宽慰韩昭昭,自己去河边净手,很快就回来。
刚提着灯转头,忽然有人扑过来,多年处在战场,又有多次被刺杀经历的他来不及思考,第一反应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剑,抵在那人的脖颈。
回头一见,却是韩昭昭,剑尖离她的脖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甚为惊恐,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淌下来,衣角浸湿了一片。
陈子惠尴尬至极,收回剑:是我误会了,吓到了你了,你没事吧?
韩昭昭摇了摇头,眼里又涌上一层水雾,脸上淌着的泪珠比刚才更甚。
他的袖子被韩昭昭死死拉住,她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甩都甩不开。
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嗫嚅出声:我不想在这屋子里呆,屋子后面是山,黑黝黝的。我害怕!
陈子惠犹豫了一下,安慰道:来刺杀的匈奴人都已经被处理掉了,我再多派些人守在这里,不会再出事的。
说得诚心诚意,他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迹:我去河边,一会就回来。
我跟你去。
韩昭昭的手拽得更紧。
那边黑得很,怕有埋伏的匈奴刺客,你吓坏了,先在屋里歇一会儿。
我不要在屋里。
韩昭昭的脾气上来,死死抓住陈子惠,摇头,仿佛一只炸开毛的小奶猫,怎么抚,这毛也顺不了。
陈子惠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有脾气。
她眼里又有泪水淌出来,滴到陈子惠的袖子上,化开了一摊才刚刚凝结住的血。
别碰这里,这里是血,脏。
陈子惠拉住她的袖子,欲要移开她的手,怕这只手上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了血污,不料,韩昭昭的手捏住他凑过来的手。
抬起头,散乱的鬓发也难掩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一双眸子氤氲了水汽,仍旧有神,正瞧着陈子惠。
没事,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更显得柔柔软软,如一滩水,让人的心融化。
陈子惠前行的脚步顿住,略微垂头,看向她:你真的不怕?
我不怕的,只要有你在。
韩昭昭笃定。
那你跟我过去吧,天黑瞧不清楚,路上小心些。
说罢,反手扣住韩昭昭按在他手上的手,软软的,就是有些凉,刚才被匈奴的刺客吓得不轻。
他的手完完全全地覆住了韩昭昭的,仿佛为她铸造了一间温暖的屋子,庇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她。
还是第一次,韩昭昭发自内心地去主动触碰他,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里。
前几天的时候,她还说要做他的夫人,此时,他的耳畔一直回荡着这句话,脑海中浮现出韩昭昭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衣,披着盖头,他揭开盖头,看到他辗转反侧,欲要求得的人,是那样的明媚。
他把韩昭昭的手捏得更紧,也感受到这双手真的凉,心中浮现一丝悔意,方才,他把韩昭昭扔到匈奴堆里,由着她在刀剑中躲闪,做得太过分了些。
这一次,他紧紧握住韩昭昭的手,另一只手从下人那里接过一个灯笼提着。
纸糊的灯笼不大,里面搁置着一根蜡烛,点亮的范围有限,因此,陈子惠与韩昭昭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衣袖擦着衣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说是河,其实是一条小溪。
溪水是从不远处的山谷间流出来的,到了略微平缓的地方,溪水铺展开,肆意流淌,面上一半冰一半水,临近的地方有些湿滑。
韩昭昭的鞋踩到一处泥泞之地,滑了一下,裙摆微扬,显出杏色绣鞋的一角来。
在寂静的夜里,成为惹人注目的一抹动景。
她的手捏住裙摆,让裙摆的下沿遮住绣鞋的一角,头微微扭过,发丝被微风扬起。
那一点颜色在陈子惠的眼中转瞬即逝,他笑了笑,抬眼望向夜幕上的几点星子,手中的灯晃了晃。
韩昭昭瞧着微弱的灯光,紧接着,灯被递到她的手里。
就着灯光抬头,见陈子惠轻笑。
第52章提灯
◎我去河边,你就站在这儿吧,别往前头走了,地滑。
光芒下,照出陈子惠痢
我去河边,你就站在这儿吧,别往前头走了,地滑。
光芒下,照出陈子惠脸上的笑意,一对深深地酒窝,笑起来天真无邪。
给你拿着吧,溪水边才滑。
此时,陈子惠握着灯棍的柄,韩昭昭捏着中间的一段,正处于犹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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