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果然好用,听见这,他的火就散了大半,一甩手,算了,本少爷哪里能和你们这种小丫头计较,你出去给我打水进来,我要洗漱。
是。裴晓葵心中窃喜,知道这关算是过了,转而出了门去。
一出门,便见了红玉淑儿两个立在门口,正一左一右的盯着她。
裴晓葵脑中灵光一闪,脚步朝向更刻薄一些的红玉,低声说道:红玉姐姐,少爷方才问完我话,说是要洗漱了,可是我一向做的都是粗活,不如姐姐们精细,伺候少爷这样的事,还得劳烦姐姐。
此话一出,眼见着红玉脸色瞬间缓和,这话说的巧妙,一来说了少爷寻她只是问话,没有旁的,二来又说她做不来这种精细活,也算抬高了红玉和淑儿。
至于为什么同红玉说,那就是知道两个人中,红玉更占上风些,将这些都推在她身上,淑儿也不会说什么。
等于红玉接了这个盘。
红玉易怒短虑,自然一时想不透其中深意,还觉着这平日不声不响的裴晓葵一开口倒是颇懂眉高眼低。
待红玉和淑儿端着盥洗一应入房间时,那梁舟迟早就将裴晓葵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裴晓葵今日一关,算是顺利过了。
九安堂。
日头照进门槛,堂中熏了果梨香,香雾四散,光影中照出袅袅烟踪。
赵舒恒直立于九安堂中,一身墨竹交影的月白长衫垂直顺落,显得人端庄大方,英俊有余。
他顺眉舒展,眼尾带着暖和色微微下垂,抑月口角微微扬起,笑中透着温润儒雅。
当真担得起翩翩佳公子一称。
看着这般的书卷气的赵舒恒,惹的梁老爷十分艳羡,不禁从头打量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说你,大老远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也好让我跟你姨丈派人去接你,梁夫人许慧满目笑意看着自己的外甥,又抬手轻覆了桌案上他带来的礼物,不让我们接也就算了,还带了这么多东西。
一点心意,何足挂齿。赵舒恒微微颔首,在家时候,母亲最多提起的就是姨母,惦念着您患有咳疾,说少时,您最爱吃的就是她做的秋梨膏,这次她特意叮嘱我多带些过来。
大热天的秋梨膏不好储存,难为你从凉州一路带过来。梁夫人许慧和赵舒恒的母亲许欣是双胞胎,两个人自小感情便是最好,后来许欣嫁到凉州去,两个人才分开。
赵舒恒的父亲赵炳是凉州县慰,清廉正直,家风亦好。当年许欣怀着赵舒恒的时候,因他父亲正持修河堤,脱不开身,许慧便将妹妹接来梁府养胎。
姐妹两个到底是有缘,临盆之日只隔一天,赵舒恒头天出生,梁舟迟在次日。
那时候许慧姐妹的祖父还养在梁府上,一把年岁,连得两个外重孙,简直乐开了花。
这次你来墨州求学,需得待一阵子吧,梁老爷慈眉善目,笑望着赵舒恒半晌,终于发话,你就安心住在府里,明日我让他们准备些送学究的见礼,你一同带着。
多谢姨丈,找舒恒微微颔首,语气平和恭谨,舒恒就不在府上打扰了,一来学究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住所,二来学究府上有很多像我这种外地来的学子,我们住在一起,探讨学问也更方便一些。
他口中的学究姓陈,从前是京里出来的,学问深广,桃李天下,德高望重,一般天资不会收下,多少学子奔着陈学究的名声而来,却不是想进就进的,使多少银钱都没用。
想到这里,梁老爷的眉目又黯然一下,他做梦都盼着梁家能出一个读书人,像赵舒恒一样的儒雅书生。
见着眼前的翩翩公子赵舒恒,再想想自己家那个败家子,明明生辰只差了一日而已,为何这等天差地别?
不敢求梁舟迟能拜于陈学究的门下,只要他好歹读些书做些学问便好,哪知道
想起他来,梁老爷就觉着牙根痒,恨铁不成钢。
梁夫人和梁老爷伉俪情深,心有灵犀,见他他眉目一暗,便知道这又是为了自家儿子叹气。
梁夫人眼色一缓,忙起身,说道:也好,凡事以课业为重,反正舒恒你已经来了墨州,回来也方便,待你得空便来家里住上两天,我命人给你收拾出间院子来。今日就别走了,留下来吃饭,我还有好多话想同你说呢!
舒恒遵命,赵舒恒浅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得体,怎么没见舟迟?
他梁夫人一怔,随后编了瞎话,给梁舟迟留了一些颜面,他昨夜身子不太爽快,闹了病,今日起的晚些,这会儿可能还不知道你来呢。
姨丈,姨母,我想去见见他。赵舒恒倒是没往旁处想。
那就去看看吧。梁夫人说着。
梁舟迟院子里的消息可比旁处灵通多了,卫元得了赵舒恒的消息第一个窜到梁舟迟面前报信,少爷,少爷,不好了,表少爷来了!
卫元不好了这句话用的妙,对于梁舟迟来说,那赵舒恒过来,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最烦的就是他!
梁舟迟翘着二郎腿,才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听见这个消息一口茶呛在嗓子眼儿,咳嗽的脸都红了。
红玉忙殷勤上前,轻拍了他的背。
淑儿则取了帕子递上去。
梁舟迟拿起帕子胡乱擦了口鼻,缓了好半天才平稳下来,拧着眉目瞪着卫元,没好气的说道:赵舒恒?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来墨州求学,还入了陈学究的门。卫元道。
他既然来了墨州,来梁府无可厚非,梁舟迟没再说什么,只是闷闷不乐的将帕子一丢。
少爷,表少爷这会儿往这边来了,说要见您呢!
不见!梁舟迟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第4章
少爷,这怕不太好吧。卫元有些作难色,您想啊,表少爷一年也只不过来个三两次,您次次都不见,怎么都说不过去,您好歹见一次,也免了下次。
一想到赵舒恒梁舟迟就来气,在他眼中看来,那赵舒恒就是个酸腐的臭书生,读了两天书就整日在人面前拿腔作怪,可偏偏梁老爷就最爱看这一套,总是拿着自己同那赵舒恒相比较,在梁老爷眼中,天大地大没有读书大,两个人自小被他比较到大,他有多喜欢赵舒恒就有多厌烦自己。
同理,梁老爷有多喜欢赵舒恒梁舟迟就有多讨厌赵舒恒。
自小因了他,不知挨了多少打骂,久而久之便成了一股子逆反,越是希望自己言行举止都像那姓赵的靠拢,他就偏偏反着来。
赵舒恒爱读书,他就偏偏不读书,赵书恒为人温儒,他就偏偏做出粗鄙状,甚至到了半分他爱不沾染的程度,以至于连后面知道赵书恒单爱月牙白,他便舍了自己一向喜欢的月白色转而换成了浓重的鸦青色。
我不见又能怎样,见了他满身都晦气,的确是晦气,今日凭白的好心情,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开始闹的满身不适当,看哪都烦,一会儿他若是到了,你将我把他给挡了,若是挡不住,你也给我滚出梁府去别回来了。
这......卫元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可他吩咐的也不能不照办,只得抓了抓腮邦子应下,小的知道了。
说着忙转头出了门去,跑去路上拦赵舒恒去了。
见他脸色不好,红玉忙又端了茶过来献殷勤,少爷,别气了,喝口茶吧。
红玉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梁舟迟才想起这屋子里还有这两个人,茶并不接,眼下瞧着哪里都烦,于是一甩袖子,出去,都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端着茶还未近身的红玉有些尴尬,面色有些失彩,欲言又止,再不敢多说什么,将茶盏轻声搁下便和淑儿一同退了出去。
西洋钟哒哒走着,响在梁舟迟的耳畔,安静了好一会儿,梁舟迟眼中的厌色才渐渐退去,随手拔弄起手底的鱼食,捏起一小把丢到身前的宽瓷缸中。
水面立即荡起一圈儿水花,里面几条金鱼自在游着,其中有一条鳞光鲜艳,在鱼群里显得格外显眼醒目,另有一条比其它的金鱼都丑,却被他喂的最肥。
卫元像只蚱蜢,在烈日下飞速窜动,好歹算是在园子里见着了表少爷赵舒恒的身影,正带着书童缓缓朝这边行来。
小的卫元,见过表少爷!卫元从廊下窜出来,正好落在赵舒恒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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