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烤得宫殿有些热,温朝夕端来一瓶新修剪的花放在胥朝起的面前,又打开窗户让寝殿通了通气。
窗外除了火红色的花瓣,如今还多了些嫩黄色的花,花朵散发着清香飘了进来。
温朝夕让胥朝起脱下毛衣,换上薄衫。
胥朝起一番忙碌,赶忙继续批改奏折。
温朝夕站在远处,瞧着胥朝起这幅认真的模样,取出纸笔打算为对方画一副画。
胥朝起余光扫见了,以为师兄是想画下他的英姿,于是将腰挺直,坐端坐正。
他不知道,在那白纸上,赫然是一只大猫猫趴在桌上批奏折。
大猫猫明明精致可人,却偏偏要摆作一副严肃的模样,还皱着眉。
温朝夕指侧抵唇,压住笑意,将画像收起,转身离开。
*
世间最高处,白茫之中,温朝夕着白底墨尾道袍,威严地坐在桌前。
今日他要归总近三月来天界与地界的善恶功德,后者将化为一行数,记录在天道运衍的簿子上。
温朝夕眼神淡漠,也不偏颇,将两界之事如实记录。
自善神与恶神诞生,天界的功德远大于地界。
温朝夕翻阅过去的记录,天界与地界的差距越来越大,而其中对功德影响最大的是两界之主的性子。
因胥朝起后来为恶,地界功德越来越少。天界功德起初是地界的数十倍,后来是数百倍,到后面是数千倍。
地界从始至终没有一次功德高于天界。
带有剑茧的指尖从记录上滑过,温朝夕唇抿成一条直线,敛眸继续书写。
这三个月倒是不一样了,先是他飞升,一场灵雨将天界善神的面目浇了出来,天界功德大减。
而胥朝起却安分守己,又带领地界做了些善事,功德一时增高,二者彼此追逐下,如今竟是不高不低,只差分毫。
温朝夕眸色微垂,望着上面的功德数低喃了声。
今夜子时,这一场善恶之分会落幕,他双眼在两方功德上浅浅扫了一眼,按照这番速度推衍,到最后天界会比地界高上一厘,而这也是二者数万年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温朝夕默了默。
胥朝起正在奋力批奏折,忽然传音石亮起,师兄留信说今夜要忙公务,不回来了,让他自己把饭菜热一热。
胥朝起答应了。
而功德簿子上,大掌持天笔缓缓写下
[地界之主勤劳,傍晚时自己烹饭,功德按规矩,增两厘。]
第119章番外三
子时,功德簿上面的数不再起伏。
温朝夕平和地将地界二字标到这三个月的末尾后。
他神情十分自然,仿佛这个结果再正常不过。
夜色渐深,温朝夕回到了王宫。
他洗浴过后混着寒气进了寝殿。
床上鼓成一团,胥朝起埋在被子里缩成了个球。
可能是温朝夕不在的缘故,胥朝起最初躺进去被窝凉凉的,他不由一缩再缩。
即便他已拿回了神位,但他还是习惯让身体变为凡体。不然他怎么黏着师兄说他饿他疼他困?
他看似外表纯净,实际上心眼可多着呢。
胥朝起在被子里缩了一会儿,渐渐睡着了,身下也终于被他捂热了。
温朝夕来到床边时,胥朝起眉眼放松,鼻头渗着薄薄一层汗。
被子被掀开,热气混着檀木香一下子就跑了出去,胥朝起缩了缩,呜咽了声。
高大的身影落下,胥朝起被挤到了一旁,他好不容易暖热的地儿也被人占了去。
他抬头睁开朦胧的睡眼,很是不满,于是滚了回去。
温热的床面早就躺上人了,胥朝起眼神懵懂,咬了咬唇,迷糊中一怒之下爬到了温朝夕身上。
胥朝起虽瘦,但也有些分量,他将温朝夕压得死死,面颊埋到了对方的颈窝里。
温朝夕低叹了声,将暖热的一团搂住,下巴压在了柔软的墨发上。
唔胥朝起哼唧了声,他也将师兄腰抱住,这可比被窝热多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床面上,清晨的清香散满一个屋子,煎炒煮炸焖的鱼香味依次飘来,胥朝起的鼻子动了动,从被窝里爬起。
师兄果然如约给他做了全鱼宴。
微微辣的鱼肉被放入口中,香醇软糯,胥朝起眯了眯,嚼完后唇齿留香。
虽说师兄总给他做各种味道的菜,但调料却放得极轻,他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反倒觉得浓香四溢。
胥朝起没忍住,一下子吃撑了,肚子鼓起,无力地枕在师兄腿上。
粗糙的大掌在他凸起的小腹上按了按。
唔他紧紧咬住唇,生怕吐出来,抬眸时凤眼幽怨。
温朝夕低笑:怎就不见胖呢?
他总是能将胥朝起的腰掐住。
见师兄的手还打算按他的肚子,胥朝起连忙翻身将肚子藏住,抬手用力将师兄的手打走。
太阳越飞越高,地上的阴影也越来越小。
胥朝起脸贴着师兄的衣衫小眯了会儿,醒时听到师兄顺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巡视,陛下也该去阴判殿看看底下办事怎么样了。
胥朝起滚了滚,搂着师兄低喃:我不想看,我想趴在师兄怀里多睡会儿。
温朝夕敛眸默了默,修长的手指捋起碎发别在了胥朝起的耳根,声音低厚又有耐心:陛下怎能贪图享乐呢?古有云,若论国破家亡者,皆是贪花恋色人。
胥朝起将脑袋埋得紧紧,温朝夕低柔道:陛下要勤奋,不然如何养得起师兄?
胥朝起在师兄这位贤后的劝谏下百般不舍地爬起,正好衣冠,耷拉着脑袋向王宫外走去。
阴判殿。
陛下来了!一众恶神鬼差惊慌失措,连忙正衣冠对胥朝起行礼。
大堂案上,胥朝起歪倒一坐,倦懒地翻着审案簿。
恶神鬼差们心惊胆颤在一旁陪笑。
那就继续审案吧。胥朝起瞧着外面还有恶魂等着,也不打算走了,直接顶了审案恶神的身份,让鬼差把外面的恶魂带进来。
他看了看自己搭在椅柄上的腿,想着师兄告诉他要文雅,于是把腿取下来,端坐在椅子上。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是被诬陷的!恶魂被带上来,见到胥朝起清秀的模样顿了顿,仍不忘记喊冤。
胥朝起眉头一挑,望那鬼魂身上恶气环绕,被逗笑了,翻开善恶簿道:冤枉,本座怎么不觉得?
恶魂一把鼻涕一把泪:小的也不知。小的一辈子积德行善,就连小的请来的术士也告诉小的死后必定能顺利投胎,转生一大福大贵之家。
胥朝起皮笑肉不笑,继续翻转善恶簿。
一旁恶神见状,赔笑着过来:殿下,让属下来翻。
恶神终于翻到了那一页,他指着上面的名字不由皱起眉,面露疑惑:陛下,我看此人一生的确是积德行善,这就怪了。
恶神也琢磨不透。
底下的恶魂松了口气。
胥朝起低头看着那行字,此人确实是积德行善之人。
他眼眸动了动,再次一眨,只见这功德簿上竟贴了一层纸。
胥朝起双眸紧抿,伸手抚下,小小的一张黄纸被揭开,上面赫然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这这竟是换命!
恶神大吃一惊,底下的恶魂瞳孔一缩,面色肉眼可见的惨白。
胥朝起:嗯?
恶神气愤不已:中界就是喜欢乱搞,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歪门邪道,功德簿被他们涂得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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