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鞭子落在金饰,坚硬的金饰抽开皮肉,带出一点血液,让本来不严重的伤口看起来有些渗人。
虞清不喜欢看到血,他皱了皱眉头,俯过身,伸手按在微生墨胸膛的伤口边上。
微生墨体温很烫,如同一团火球,温热的体温被衬托得有些微凉。
柔软指腹蹭过微刺的伤口边缘,带来电流窜过般的酥麻,微生墨闷哼一声,虞清伸手戳了戳一旁胸肌。
细嫩手指在深肤对比下更显白皙,手指纤白,指节处泛着一点粉。
微生墨低头看着那只精巧漂亮的小白手,呼吸更加乱了。
他不说话,虞清以为他是疼得说不出话,瞧着他遍体鳞伤的样子,虞清抿抿唇,迟到的愧疚感扑面而来。
虞清喊来宫人后要走,那架势是完全不准备管微生墨了,可微生墨抱着一身伤,很固执地拦在他面前,显然不希望他离开。
看着这双明亮漆黑却不失灼热目光的眼,虞清先败下阵来:今晚孤会去看你。
微生墨这才让开一条道。
在虞清离开前,西域使者深深看了虞清一眼,随后又用西域话同微生墨说着什么。
等虞清一走,微生墨便换了一副面孔,冰冷傲慢,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唇下伤口渗血,是他自己忍下悸动时咬出来的。
如今丝丝缕缕的疼漫了上来,深色指腹抹了上去,眼中带着些迷恋,我不准备回西域了,我要留在这里。
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天气燥热,虞清这才想起皇宫沉心阁里有一处类似空调的冷泉。
可听宫人说,没有大祭司允许,谁都不准踏入,包括当今圣上。
虞清这才想起方才见到的银眸男子是谁,原来是微生银,他们之前见过,还在冷泉边
他抿抿唇,难怪那么眼熟。
怕热的他四处寻宫人询问大祭司在何处,但宫人皆摇头:大祭司刚来宴会便离开了,且不让任何宫人跟着,奴婢也不知晓大祭司去了哪里。
找了一圈人没找到,反而找得浑身冒汗,虞清心道干脆回宴会算了,哪怕宴会没那么凉快,好歹有冰散着凉气。
大不了让宫人多在他周围放置些冰。
他远远望见奢靡宫宴,坐席间觥筹交错,大笑连连,不知从哪里响起一道突兀惊呼,紧跟着一群人纷纷站立,一齐朝一个方向聚集。
有刺客!
保护圣上!
若这也便罢了。原本西域与青朝勇士在切磋马术,谁料其中一匹棕马倏然暴起,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西域使者被狠狠甩下。
马儿受惊,在
本就混乱的宴会上肆意奔走,哐当作响下,奢侈整洁的坐席被马儿的马蹄踏得一片狼藉。
这时竟无人敢上去制服那匹马,方才一枚暗箭从角落射出,直指上方坐席的皇帝,这时所有侍卫与大臣皆将皇帝保护得严严实实,压根没人去理会那匹马。
在那匹马转变方向,即将奔往上方坐席时,众人才大感不妙。
又有多枚暗箭同时朝皇帝射出,众人手忙脚乱之下,匹烈马飞奔而来,即将踏过台阶来至上方冲破人群。
角落忽然闪出一个玄衣身影,此人动作极其灵活,长腿一跨翻身上马。
前方又响起惊呼:有刺客,保护圣上!
暗箭在继续,烈马依旧在奔跑,谢玄英稳稳站立马上,手臂随着拉弓姿态肌肉绷出,极富有力量感。
即将冲破人群的暗箭被另一处箭打破,众人目光怔怔看向下方的玄衣男子,衣衫发丝猎猎,神情严峻带着些冷意,目光不住梭巡。
最终,他朝一处拉起长弓,箭风起,有人倒地。
刺客藏在这里!
刺客被捉拿归案,不过刺客在受伤的那一刻便已服毒自尽,确保没有危险后,皇帝才缓缓往下迈着台阶。
你救了朕一命。皇帝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谢玄英,随后叹了口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帝记得谢玄英先前一直闹着要出宫,但太子不愿,近日似乎又给谢玄英套了个侧妃身份。
但谢玄英有救驾之功,若谢玄英真要离开东宫,皇帝自会应允。
无需赏赐。谢玄英还是不习惯宫中那一套说辞,他将长弓递给一旁宫人,能在殿下身边伺候,便是草民最大的恩典。
皇帝看着他,突然笑了笑:怎么还草民?如今已经是侧妃,该改口了。
谢玄英怔了怔,随后俊容涨红,还是无法将自称说出口。
仇止若在刺客身上寻不到证据,黑沉着脸走来。皇帝看他这脸色便知晓一无所获,于是问着:太子呢?
一群人面色大变,面面相觑。
是的,太子呢?
方才他们都慌了神,皇帝被护着,大臣将顶端层层圈起,筑造一个安全的处所。
他们下意识以为太子也在里头。
可太子并不在这里。
仇止若最是慌张,温和有礼的面孔根本维持不住,在皇帝面前他礼数全无,匆匆往外头赶。谢玄英等人也好不了多少,神色慌乱去寻太子。
方才仇止若看过了,那位刺客是宫中的熟面孔,敦厚老实,风评极好,同样也是宫中的老人。
他竟然是刺客。
今天的刺杀一看就有详细计划,有一便有二,在宫中究竟潜伏了多少像这样的刺客?他们当真会轻而易举罢休吗?
仇止若越想越可怕,越想心脏越是抽紧,他终于知晓为何不对了。
若是精心密谋的刺杀,怎会轻易收手?若目标真是皇帝,怎会仅仅派出这几个刺客?
他们的目标是太子。
宴席不远处。
虞清刚要寻大祭司,便瞧见大祭司的人。
微生银一袭银白长袍,上有流云纹,银线在日光照射下隐隐流动,衬得这张冰雪般冷漠的脸有如仙人。
他静静看着太子不说话,太子被瞧得有些怪异,伸手摸摸脸蛋,又低下脑袋去瞧。
分明没有任何东西。
微生银眼睫微动,知晓太子又是没认出自己,心中流转出一些低落情绪。他恭敬地喊:殿下。
他的声线十分独特,不会让人错认,空灵幽远,仿佛从遥远仙境传来,却又带着些磕绊,故而咬字异常清晰。
也正是在他出声的同时,虞清倏然抬起脑袋,被日光晒得粉红的小脸迅速涨红,双目逐渐浮上怒火。
是假山出现的变态!
认出来了。
微生银有一种解脱感,终于认出来了。
可他又感到异常难过,哪怕他们做过再亲密的事,哪怕曾肌肤相贴,交换唾。液,太子也不会记得他。
微生银敛下眸,艰涩开口:是我,殿下。
当着众人的面,虞清抬起手臂给了他一耳光,苍白俊美的侧颜马上印上一道掌痕,而微生银也因这个耳光,整个脑袋偏了过去。
伺候的宫人目瞪口呆,这可是大祭司!
揪住作恶的凶手,虞清以为自己会很痛快,会将对方大卸八块泄愤,可真当捉住凶手,心口泛开丝丝缕缕的酸涩,眼眶也热了起来。
小太子打了一耳光不够,又用力推了微生银一把。男人被推得往后退了半步,好像站不稳似的。
他静静抬头望着对方,眼中满是迷茫,不解对方为什么要眼眶湿润,又为什么要用这样可怜的表情看他。
孕期的小太子心思敏感,许多复杂情绪在胸**织,顾不得要面子,竟当众抽抽搭搭掉下了眼泪。
他突然落泪并不是第一回,前段时间在东宫时,他总要哭上几回,但微生银是第一次瞧见他这样,于是男人瞬间慌了神,手足无措起来。
微生银嘴巴笨,情商低,不擅长同人打交道,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人。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哄过,当然不会说好听话。
可小太子哭的太伤心了,小肩膀一抽一抽,努力睁大眼不让眼睛掉下来,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水雾,泪水跟宝石一般掉出眼眶。
微生银将太子拉入怀中,异常笨拙拍着太子的后背,柔软温热的体温让他浑身一僵,生怕自己做错什么,又或是笨手笨脚抱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