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龙虎上的道观,但却没能如愿得了她想要的护身符。观内的道长告诉她,这符难求是有原因的,究其根本就在于求符之人。
这并非一般的护身符,而是需要倾注求符之人半数的修为,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坎,失去半数修为对于一个修士来说无异于削去半身倚仗,故而很少会有人冒险来求此符。
回去路上,她更忧郁了。
这天也变得阴晴不定,隐隐有落雨的征兆,她说过要给裴栖寒送一件礼物的,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和精力去为他挑选了,她翻开自己贴身的小荷包,想着先随意送他一个小玩意好了,正翻找着,身后忽然有人唤他。
悠悠。
许悠悠身子一怔,回头,陆息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她的身后。
师父?
陆息走近,问她:这一月同你师兄过得开心吗?
您怎么知道?许悠悠下意识的蹙眉,见陆息靠近,她忍不住将步子往后挪了些许。
陆息笑着摇摇头,话中很是亲昵,他待她向来是犹如待自己的子女一般好,你有什么事,是师父不知道的。
不知怎的,许悠悠心里发慌,她的潜意识排斥和陆息交谈,这种认识使她快速地想结束这一场谈话,可是陆息却不如她的愿。
一月不见,你倒害怕起师父来了,躲着我做什么,师父又不会害你。陆息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荷包上,师父来是问你要一样东西,吞海幡。
他道明来意,许悠悠忙捂着自己的口袋,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能给。
悠悠,你自己留着有什么用呢?真是翅膀硬了,东西连师父都不愿意给。陆息的声线沉下来,许悠悠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耳鸣作响,手腕上有些疼。
玲珑镯勒紧她的皮肉里,这令她喘不过气。
陆息走过来拍着她的肩,叹气道:你再这么不听话,为师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天上的雨点淅淅沥沥的落下,许悠悠回神,看着被浸湿的衣衫,她纳闷:怎么自己发个呆还能到如此忘我的境界?
好在她早有经验,从自己的小荷包内将事先备好的雨伞拿出,可这一翻,她愣了半天:吞海幡哪里去了?
她以为,是她不小心掉落在了沿途的路上,便撑着伞来回找,天色暗沉又有雨水的冲刷,找一个遗失的物件更是难上加难。
她久久不归,裴栖寒不免担心,便出来寻人。见到她时,他的心猛然揪起,她撑伞也没有撑好,就任由伞歪歪斜斜的半遮着她的身子,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悠悠!他赶忙过去将她的伞扶正,在找什么?
许悠悠一见到裴栖寒,眼泪就止不住地想往外流,她垂下眼睫,哽咽道:吞海幡好像被我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没关系。他把人搂在怀里轻哄,可他越这样说许悠悠的眼泪就流得更凶,可是,吞海幡是你要的,我弄丢了怎么办呀?
吞海幡不是被你收回的么,你是它的主人,你可以召它回来的。裴栖寒说道。
已经没有感应了。许悠悠心里越发得难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发了一个呆,却感觉自己忘了好多事情。怎么办呀,师兄?
别哭了,我不要吞海幡,我只要你。无论什么丢了都没关系,都不重要,嗯?可是他的话并没有止住她的哭声,裴栖寒渐渐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他皱眉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悠悠在她探究的神色下点了点头,随即将她那只带着玲珑镯的腕子递到他眼前,细白的手腕上不见一丝的伤痕,手疼,没力气。
裴栖寒一面顺着她的脊背,一面细细打量她的手腕,与往常无异,可她却喊手疼,许是玲珑镯戴久了不舒服,他想着先将其许下小会,可是无论他如何脱,这镯子都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无法脱出。他稍微使劲,便将她弄得龇牙咧嘴地喊疼。
怎么会弄不下来?他疑惑。
许悠悠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可就是手疼,裴栖寒只好为她揉着手腕,这样呢,会好些么?
嗯,我还以为我弄丢了吞海幡师兄会生我的气。许悠悠止住泪水,但仍有低啜。
怎么会?我不生你的气。裴栖寒承诺道。
许悠悠惦着脚尖舔了舔他的唇,裴栖寒意欲回吻被她的手拦住,她的眼睛里有话。
想说什么?他问。
她的小心思藏不住,索性就问了出来,吞海幡被我弄丢了你都不生气,那我做什么你会生我的气啊?
她很想知道,他待她的底线在哪里。
只要你不骗我,我就不生你的气。裴栖寒道。
许悠悠湿润的眸子乍亮,她抱着他的脖颈,眉眼弯弯,那师兄这辈子都没有生气的机会啦!
好,我信你,我们回家。
嗯。
淋了一场雨,许悠悠觉得她大概是病了,记性越来越差,情绪也不稳定,一会笑着和他谈天说地,一会又难过到要他亲亲抱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这样,明明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
明日,他们要出发去东阜,晚上许悠悠窝在被子里难过,给师兄的礼物我没有找到。
裴栖寒告诉她没关系,他对她说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可是,她仍然开心不起来,沉闷的心事累在她的心里,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且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在明日她经过刑场时,这种强烈的不知所措的情绪在她心里奔涌爆发。
今日,东阜要处死一名罪犯,缘由是拐卖少女。许悠悠从台下往上看,瞧见犯人的那张脸,她脱口而出:容见俞。
她好像想起来了,在江邑她也是这样看着姜婴被砍了头。
少女失踪案她记得容恕同她讲过,可是过去的事情她有点不太记得了。一想就有些头晕,裴栖寒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还以为她是见不得这些,便关切道:若是不想看,我们就走吧。
她牵着许悠悠的手准备将人带走,可是她反扯住他的衣袖,不安地站在原地,她的心口有些难受,感觉喘不过气,师兄,我有些困了,你抱我走好不好?
裴栖寒唇贴近她的额头,自从那日遗失吞海幡之后,她便一直郁郁寡欢,即便他同她说过多次,他根本就不在意,莫说是她无意弄丢了,即便是她高兴随手扔了,他也不在乎。
什么仇啊怨啊身世啊,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和她在一起。这段日子他过得太舒心了,他想只要远离仇恨的漩涡,远离铜临山于七善门的纷争,这种求也求不来的日子便能够过得长长久久。前往万山界,就算天罚没有祛除也没关系,这种痛苦他可以忍受,只要她还在他身边,那什么都好,他别无所求。
究竟是哪里不舒服?他抱着许悠悠远离人群,她在他怀中嘤吟两声,只道:就是有些累了,好困,你带着我走,我睡醒了就到万山界了,行么?
好,师兄答应你,等你睡醒之后,我们就到万山界了。他抱着她,御剑离去。
断头台下,罗颂撤回关注着许悠悠的余光,方才,他与她有过短暂的视线相接,可是许悠悠看他的眼神陌生,他知道陆息又对她动手了,她再一次遗忘了他。
容见俞的视线扫过来,与罗颂相视,她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眸中坦然,被七善门的人抓住,她早有预料,她不怕死,因为她还有复活的机会,这是他们的约定。
台上的刽子手挥刀,罗颂转身离去,等人散尽,他会为容见俞收尸的。
*
一路疾行,许悠悠在他怀里睡了一天一夜,这不由得让裴栖寒颇为担忧,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
悠悠,悠悠?裴栖寒寻至一处山洞内,将人放下,他碰着她的脸意欲将人唤醒。
睡了这么久,她依旧疲倦,困倦地睁开眼,山洞里昏暗,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她有些冷。裴栖寒为她披好厚氅,强打起精神与她讲话,都睡了这么久,这么还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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