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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临山,裴栖寒提着剑,麻木地看着地上断裂,死于他剑下的木头偶人,那是许悠悠的残次品。
凉意从脊背渗入血脉中,从前的温情仿佛就是个笑话一般。
许悠悠是假的,他们的爱情也是假的,她只是受制于陆息,用他的血,万山界的土以及神木的余烬捏成的傀儡。
陆息说,她所有对他的好,皆是应他所愿。因为他想弥补对他的亏欠,便耗尽心血做了一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傀儡供他驱使玩乐,裴栖寒二十岁生辰那天,陆息送给他的礼物是许悠悠。
傀儡依据主人的意志而行动,若是没有我的意志,她根本无法行动。陆息道。
恶心。裴栖寒冷语做评,阴沉着脸色道:我会杀了她,杀干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许悠悠。
裴栖寒的这个反应实属出乎陆息的意料,他实在是太冷静了,不过也好,他若真的无情,那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真正的,一直在我身边的那个傀儡,她在哪里?裴栖寒问。
陆息眯着眼,你真的一个也不留?
是,一个不留。
她几日后便会返回铜临,师父等着你的好消息。陆息道。
裴栖寒回朔雪居的路上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朝阳居,许悠悠种的花早已只剩下枯枝,他一时急火攻心,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四肢瘫软着跪在地上,耳畔响起许悠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我永远也不会骗你的,师兄再也没有生气的机会了!
花花从他衣襟内跳出,或许是感受到杀意,在寒风中瑟缩着身子频频后退,裴栖寒捏起这个小家伙,你也是她的附属品
他将花花揉进掌心,泪已成行。
裴栖寒二十一岁的生辰日,倒在了铜临山的风雪里。
第109章
裴栖寒在一阵剧痛中醒来,胸口上仿佛被钝刀刺入一般,有着剜心的苦楚,他捂上自己的心口,鲜红的血液染湿白衣,他咬着牙起身,心里的怨愤止不住地往上涌。
许悠悠,你到底背着我在做什么!
距离太远,他根本感知不到示踪铃的方向,走了没两步裴栖寒便失力倒在了门前,浑身遍布着抽骨吸髓的疼痛,无力和眩晕感蔓延在他身体里。
裴栖寒明白,这疼痛是来自许悠悠。他扶着门框起身,在痛楚中强行挤出一句惊鲵,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要去找她!
每一次御剑飞行,裴栖寒都会从半空中坠落,他已受重创,着实无力在聚起修为御剑,最终不甘心的他,昏死倒在了一处柳坡前。
许悠悠从神音寺中回来,她自是无颜面见那些复活的女子,所有的歉意交由悯善帮为转达,失了灵魄,她的生命进入倒计时,虽是有些虚弱,但未觉得疼痛,这也正是令她担心的地方,裴栖寒始终未向她道明那晚他所成的阵法为何物,现在她有些担心,是不是他将她的疼痛全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回去的路上,她捡到了裴栖寒,他胸前的白衣被血染红,许悠悠扒开蔽身的衣料,果然是一道长长的刀口,而这道伤原本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神木之心需要她的血才能够长大,抽取灵魄令其回到她们各自的身体里也需要她的血心头血。
她将裴栖寒带了回去,好生照料,为他上好伤药,忐忑地等着他醒来。
师兄你快醒过来吧!她揉着他的手依偎,末了又抚了一下他的额头,她在他身边守了裴栖寒两日,直到疲惫侵袭她的身体,她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裴栖寒睁开眼的那一瞬,恨意入侵,他牙关颤抖,一双手忍不住紧握,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左手上那柔软的触感。
裴栖寒转头,便见许悠悠趴着睡在他的床前,滔天的恨意忽然褪去化作一道小浪潮,在他心田间拍打。所幸,她无事,否则他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想杀人的念头。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似乎又得去取灵魄了。
裴栖寒忍痛支起身子,怜爱地摸了摸许悠悠的脸,她睡得不安稳,不踏实,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足以将她惊醒,许悠悠睁眼看着裴栖寒已醒,下意识地就像去抱他,可是他胸前醒目的伤口提醒着她,叫她的手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师兄
裴栖寒一句话没说,许悠悠率先哭出了声,见状他只好温柔地抹去她的眼泪,哭什么,我还没问你,为何受伤,那盏茶是不是有问题,嗯?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许悠悠破涕为笑,坐上床榻,靠近他,发自内心道:师兄,你再也不是一个杀人魔头了,你身上更不会背负着血债,我
裴栖寒强硬地抓着她的手腕,皱眉道:你说什么?
我用神木之心复活了她们。她要裴栖寒永远都做那个干干净净的裴栖寒,她不要他为了她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你!急火攻心之心,裴栖寒吐出一口血来,他闭着眼哽咽道:你复活她们,那谁来复活你呢?许悠悠,你想要离开我,是吗?
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只是不想你违背本心,为我去杀人。她讨好一般地牵住裴栖寒的手,被他气愤地甩开,他红了眼,起身下床,从牙关挤出几个生硬的字眼,谁说我是为了你杀人,许悠悠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生来便有魔心,屠戮无辜之人皆为我嗜好,与你无关。
许悠悠追上去,你去哪里?
裴栖寒召出惊鲵与寻阴盘,冷道:杀人。
师兄,你这样做,我所有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你别走好不好,算我求求你了。许悠悠款步走到裴栖寒身前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你看,失了灵魄我也一样能活,可是你要是杀了无辜的女子,她们可能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裴栖寒躲着她的视线,问了她一个锥心的问题,那你还能活多久呢?
当然是可以活很久很久啦!她抿起一个勉强的笑,道。
许悠悠,你曾经发过誓,说不会骗我,我要你再说一遍,没有灵魄你还能活多久?裴栖寒执拗地看着她,这境地仿佛是站在悬崖边上,他们个迈出一只脚,稍有不慎便要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开口,泪已成行,许悠悠从不骗裴栖寒,失去灵魄,她还可以活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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