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深呼吸一口气,仿佛已经能看见明天清醒之后楚迟思的表情:这个你先放手。
放手你就走了,楚迟思将她抱得更紧些,漆黑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问,你为什么不肯和我睡?
唐梨心说,我怎么可能不想,我都快想疯馋疯了,但正因如此,才更加不能和你呆一起呆太久。
她又不是什么圣人,只不过接受的训练比正常人多上几百倍而已,但再这样磨磨蹭蹭下来,她真的很难控制自己。
再加上面前的楚迟思也不是别人,是她心心念念四个月(一个月出差三个月失踪)的老婆,怎么可能忍得住。
楚迟思又抱紧一点,仰头看她。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面颊上,一滴水珠滑过脖颈,蔓过锁骨,留下一道泛着盈盈碎光的水痕。
好好好,唐梨败下阵来,抚了抚她柔顺的黑发,温言细语地劝,我去洗个澡就回来,你等等我。
楚迟思打量了她几眼,见唐梨神色认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便宽宏大量地松开手,放她走了。
唐梨洗了个澡,将褐金长发略微吹干,再回来的时候,楚迟思已经抱着个枕头,窝在了床铺内侧。
小小的一只,像糯米团子。
唐梨打量着她,骨子里那一股痒意在作祟,就按捺不住,想要去逗她,想要去欺负欺负她。
你之前还和我讲了半个小时,什么人类的应激反应?总而言之,结论是睡在床铺边缘能够更好做出反应,应对潜在的危机。
唐梨在床沿坐下,身形将床垫压出个小小的凹陷来,笑着去逗她:怎么这次就抢着睡里面了?
这次不一样,楚迟思抱着枕头,长睫垂落些许,拢着密密的影,上次你是个坏人,可能会折磨我,我要随时准备逃跑才可以。
说着,她仰起头:这次你应该是好人。如果我睡里面的话,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唐梨摇头:怎么可能,只要我是清醒的,我就绝对不会做出违抗你意愿的事情。
楚迟思放心了,将被子掀开半边来,很是大方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你睡这里。
唐梨:
她邀请的姿势很大气,明明不是自己房间的床,却大有一副当家做主的感觉。
这怎么看,都是一场鸿门宴啊。唐梨硬着头皮躺下,顺手关了房间的灯。
房间坠入黑暗中,但安静了没一会,身旁便传来些许被单摩擦的窸窣声,有个人悄悄地靠了过来。
楚迟思压着她肩膀,用手指戳了戳她的下颌,悄悄地问:你还醒着吗?
唐梨被她弄得有点痒,扑哧笑了。
她偏过头,轻声说:我们刚躺下两分钟才不到,我肯定还醒着啊。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楚迟思认真说道,一定要经过反复实验反复证明,才可以得出最终的结论。
见楚迟思靠得很近,唐梨也翻过身来。
两人面对面躺着,浅淡的信息素交织在一起,细细飘落的雪花之中,似乎藏进了几片洁白的梨花。
唐梨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眉,在一片漆黑之中,看着楚迟思的轮廓:那你得出结论了吗?
结论就是你没睡着,楚迟思一本正经地说,可以陪我说说话。
唐梨憋着笑:好啊。
只不过,你可别再说什么物理用词了,唐梨无奈地耸耸肩,声音懒懒的,你要又说起来,我一秒就能睡着。
楚迟思委屈:你怎么知道。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啊。唐梨弯着眉,伸手碰了碰她的面颊。
软软的,暖暖的,棉花糖似的被自己揉着,戳一下便会有个小小的酒窝。
我不管,我还是要说,楚迟思蹭了蹭她的手心,如果这个世界,如果我变得很乱很乱
她比划了一下:不可逆回地变得混乱,杂乱又无序,你还会喜欢我吗?
熵增永远不可避免,这是宇宙间的法则,可是渺小而伟大的人啊,却妄图去对抗这个亘古不变的规矩。
有人曾说过,生命以负熵为生,我们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个不断对抗,不断抵消混乱的一生。④
哪怕转眼成空,哪怕如飞而去。
楚迟思枕着毛绒枕头,长发软软地散开,她看着面前的黑暗,努力地去辨别唐梨的轮廓,有点忐忑地等着她的回答。
真是一个古古怪怪的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想?唐梨很耐心地询问,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因为是不规整的,是混乱无序的。楚迟思半阖着长睫,声音愈轻。连我都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话音刚落,有什么触上眼帘。
轻盈的,剔透的,呼吸吹拂过长睫,热气蔓过薄薄的眼皮,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我会喜欢。
一片黑暗之中,唐梨轻声说着,一字一句地许下诺言: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会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楚迟思却觉得面颊有点红,她又往那边蹭了蹭:真的吗?
两人靠得好近,她如愿以偿地蹭到了些唐梨身上的温度。细软的金发就散在枕头上,被她揪起一小缕来。
唐梨刚吹干头发不久,上面还湿漉漉地沾着一点水汽,在手心落下些微凉意。
在黑夜里,楚迟思看不清楚颜色,可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融化的阳光,流溢的光与火,一簇接着一簇,灼灼地点亮了这寂寂黑夜。⑤
她揪着长发,揪了一下,又揪了一下,揪出个有些无奈的声音来:迟思,你再扯下去要断啦。
分明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又温柔又宠溺,仿佛自己无论怎么作弄,她都永远不会生气。
窗户紧闭着,透过那一块薄薄的玻璃,可以望见外面的景色。
醉时如坠温云,看什么都像是蒙着一层雾,似梦似幻,缥缈迷离,不知天在水端,只觉满船清梦压星河。⑥
不敢高声语,不敢伸手碰,只恐惊扰了庄周那一只翩飞的蝶。
楚迟思放开那缕长发,可身子却又靠过去了些许,压着唐梨的肩膀,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我需要你的热量。
唐梨哭笑不得:完蛋,你这个厚脸皮的技术是和谁学的?
楚迟思说:和你学的。
唐梨震惊了,又好笑又无奈:你学点别的不好,怎么单单把我这没脸没皮的性格给学了过去?
这位可是北盟科院最顶尖的学者之一,履历闪闪发光,专利多到手软,一向以高冷疏离的形象面对众人。
结果,被自己这么一拉一扯,高冷冰山崩塌得差不多了,逐渐也变得不要脸起来。
楚迟思问心无愧:我就学。
唐梨很是无奈,默默叹口气:好吧,你千万别说是和我学的,不然我可能要被科院一堆人追着打了。
多高冷严肃,多正经的一个人。被自己祸害成这样,不被追着十条街打才怪呢。
楚迟思点了点头:好。
她压着对方的肩膀,指尖一点点攀过衣物,轻轻抱住了唐梨的腰。
睡衣单薄,楚迟思抱得又很紧,指腹摩挲着布料,将淡淡的香气压进皮肤里。
温香软玉贴着自己,唐梨感觉她快烧起来,再下去梨子都快烤焦了:迟,迟思,你先放手。
放心,我又不对你做什么,楚迟思靠着她,声音小小的,我就抱一会,一小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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