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时间太长,她身子可能吃不消。
教练不肯放弃,好言相劝。
平心而论,温以穗的舞蹈水平是舞团最高的。
时间可以调整。教练轻声细语。
温以穗天赋高,领悟能力强,即使没有训练时长点缀,温以穗依然是翘楚。
你再好好想想。教练拍拍温以穗的肩膀,下周再给老师答复。
温以穗:嗯。
她在动摇的边缘。
心里揣着事,一连好几天,温以穗都难以入眠。
又一次辗转反侧,抱着抱枕慢吞吞挪下楼,倏地却发现书房灯光亮着。
丝丝缕缕光影从门缝溜出,房门掩着,里头人影晃动。
顾珩声音低哑,隐隐透着几分不悦。
灰色睡袍一晃而过,顾珩踱步至窗边,奶格木窗映出男人颀长身影。
不可能。
不容置喙的语气。
温以穗只当是公事,往后退开半步,想要离开的前一秒,忽的却听见自己的名字。
穗穗身子不好,高强度的工作根本不适合她。
和顾珩对话的是顾母,先前温以穗和她电话联系过,顺便分享了最近新增的烦恼。
顾母心疼小姑娘,第一时间给儿子拨去电话。
工作时间可以调整。顾母语重心长,这个我也和穗穗谈过了,所有的训练时间都是弹性的,何况穗穗也不是小孩子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她自己也会
不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珩轻声打断母亲的絮叨,舞团那边我会亲自去谈,实在不行,穗穗也可以退团
哥!
一声急而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夜色的平静。
温以穗慌乱推开门,难以置信,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退团了?
顾珩不慌不忙挂断电话:你如果想的话,现在就可以。
连日来的苦闷和纠结在此时好似都搅成一团,温以穗深吸口气,利落果断回绝。
不行。
仰着头,直视顾珩的视线没有半点犹疑,温以穗冷下脸,这是我的事。
顾珩面色平静:拒绝或者退团,随你。
多日的迟疑在此刻好似突然有了答案,温以穗红唇紧抿,小小的瞳孔中只有顾珩一人的身影。
从小到大,顾珩都是这般。一旦决定的事,半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
那如果我两个都不要呢?
顾珩目光冷静,深黑眸子平静无波:那我替你选。
他表情淡淡,穗穗,你是想让我和妈妈担心吗?
我
顾珩无疑知道温以穗的软肋,自幼亲缘淡薄,顾家在温以穗眼中,和亲人无异。
郁气凝结在胸腔,温以穗缓声,试图劝说:我有分寸,如果真的
你如果有分寸,第一时间就该拒绝,不用等到现在。
从家中离开,温以穗气急,本就睡不着,经此一事,心口的郁闷不减反加。
两年前也是这般,她心怀忐忑,少女心事刚显露尖尖一角。
温以穗抱着一小束雏菊,披星戴月逃课回家,试图想要给顾珩一个惊喜。
温以穗收过很多告白,那一天却是第一次坦露心意。
满腔爱意还未出声,迎面劈头盖脸的,却是顾珩狠厉的斥责。
男人沉着一张脸,面色阴郁:温以穗,你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
什么时候懂事?
太阳穴突突跳着,再在家待下去,收获的结局只会和上次一样。
心烦意乱。
温以穗漫无目的驾驶着车子,在夜色中穿梭。
行至一半时,莫名觉得两边路景熟悉。
思忖一番,温以穗终想起附近是南山赛道,上回傅明洲飙车的地方。
短短几秒,车子转向的方向已经代表了温以穗的意思。
赛道无车经过,上次的经理还记得温以穗,匆匆出门迎接。
临走前还不忘交待下属给人打电话。
经理战战兢兢,陪着笑脸,深怕得罪人:那要不要我找人陪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
不用了。
只是心血来潮,温以穗并不打算麻烦人,我随便逛逛就好。
经理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的见下属匆匆朝自己跑了过来,附在自己耳边低语。
经理面色一变,随即讪讪朝温以穗扯了一个笑脸。
抱歉温小姐,南区赛道的灯光出了故障你放心,电工已经过去了,很快就好。要不,你先在候客厅等一会?
来都来了。
温以穗点头:好。
只是一时兴起,一刻钟过去,温以穗渐渐失去耐心。
经理诚惶诚恐,拍着胸脯保证:快好了快好了
五分钟之前你也是
声音戛然而止,温以穗不可置信,盯着从门外进来的人。
凌厉的五官映着浅色光影,更深露重,傅明洲只穿一件简单的亚麻衬衫,随意慵懒,像是闲庭散步至此。
经理识趣告退,深藏功与名。
傅傅明洲。
温以穗低声呢喃,女孩双眉稍拢,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你是心情不好吗?之前你说,你心情不好才会想来这边。
温以穗合理猜测。
深黑衬衫叠着月光,傅明洲薄唇轻勾,懒洋洋朝温以穗看了过来。
哑声笑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第三十五章
秋风萧瑟,鹤唳风声拂过耳际。
温以穗反应慢半拍,轻轻眨了眨眼,似乎在好奇傅明洲话中的矛盾之处。
夜色萧寂,空气中飘浮着不知名花香,淡淡的。
傅明洲垂眼望去,深邃眸子盛着如墨夜色。
他声音不疾不徐:心情不好?
心情烦躁,温以穗也懒得在傅明洲眼前伪装温顺恭良的一面。
仰着头质问:不明显吗?
四目相对,盈盈的光线自头顶落下,温以穗看见傅明洲唇角往上勾了一勾。
低沉喑哑的一声笑从他喉咙跑出,随即,傅明洲敛了脸色,棱角分明的下颌叠着重重灯影。
温以穗听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要喝酒吗?
酒吧内人头攒动,光怪陆离的光束洒落在肩上。
耳边音乐震耳欲聋,尖叫和呐喊环绕,歇斯底里。
踏入酒吧的那一瞬,温以穗忽的心生退缩之意。
耳膜鼓动,喧嚣的音乐似幻作实物,敲打着神经末梢。
只是落后半步的差距,身前人立刻发觉。
傅明洲侧目,手长腿长的优势在此刻发挥到极端。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住温以穗手腕,傅明洲轻而易举将女孩从人群中摘了出来。
醇厚古朴的檀香气息在鼻尖弥漫,冲淡了周遭廉价呛鼻的香水味。
温以穗不由跟上傅明洲的脚步,亦步亦趋。
憧憧人群在眼前拨开,傅明洲大步流星、轻车熟路朝吧台走去。
空气不再粘稠沉闷,堵在胸腔的烦躁也渐渐消散。
不同于舞池的吵闹,吧台清净,只有寥寥几抹身影晃过。
调酒师动作熟稔为客人调配好饮品,不经意抬头,无意瞥见傅明洲,瞳孔稍怔,随即轻声吹了一记口哨。
稀客啊,我们傅少爷。
傅明洲无视对方的调侃:一杯柠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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