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来这件事有找我回公司的必要。」
白靳沉皱眉,迈开修长的腿边走边说。
柜台接待小姐三步并作两步跟在後方,想请总裁走慢一点却又不敢开口,唯唯诺诺答着话。
「这位老先生很坚持要找一位不在我们员工名单上的人,他说今天见不到就不走,还在大厅闹了起来,保全请他离开,他又到展示中心大里去大嚷着那人的名字,展示中心今天有三组客人在现场……」
接待小姐个头矮小,跟在白靳沉後方像在竞走,回话还有些喘。
白靳沉还是没停下脚步的意思,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
「那位老先生说今天力驰一定要还他一个公道,否则算起来三条人命都要……」
接收到白靳沉锐利的目光,柜台小姐吞了吞口水,还是鼓起勇气说完:「都要算到董事长头上……」
算到白隆泰头上?荒唐!
白靳沉摇摇头,语气明显不耐,「下次遇到这种情况,直接叫他走!」
「可是白总,傅先生下楼将他请到贵宾室等您了。」
「子睿留他下来?」白靳沉这时正好手机接通,对着话筒冷冷说:「别告诉我这种事你都处理不了。」
「挖c!你是不是还没问这人要找谁?然後也没问这老先生叫什麽名字?」话筒传来傅子睿焦急的声音。
白靳沉挑眉看了柜台小姐一眼,「那位访客要找谁?」
「白总,那位老先生说他要找的人,叫苏品威。」
他睁大眼睛,错愕诧异。
立刻疾步走到贵宾室,到了贵宾室门口,却又停下步伐,整理思绪後开门入内。
关上门,落了百叶窗。
***
宽敞的贵宾室中央,一位灰发苍苍t型消瘦的老人坐在沙发,呆望着正前方窗前的盆栽摆饰。阳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年迈落寞。他颧骨略突,两鬓灰白,脸上一条一条曲折纵横的皱纹如苍老的树皮。他就这样怔然独坐,也许是因室内没有其他人,眼底流露一股长年埋藏的哀伤,还有即使岁月也改变不了的顽固。
老人一见白靳沉进来,立刻抓起身旁的拐杖,吃力撑住站起身,方才的悲伤之情尽都褪去。
「您别起来,坐着就好!」
白靳沉连忙大步向前,伸手想搀扶,却被对方一手推开。
老者离开沙发,站到沙发与咖啡桌之间的小窄道上,面对着白靳沉,两脚一弯,跪了下去。
「您这是在做什麽?」白靳沉没料到他见面就向自己下跪,立刻也单膝跪下,低头喊道:「苏爸,您快起来呀!」
「不起,我就跪着。你还认我是你的什麽人?看你回到白氏以後都变成什麽样子!白隆泰那老家伙把你变成什麽样子?你想认我,我还真认不得你了呢!」
「苏爸,有什麽事,您先起来再说,地上凉,您膝盖不好……」
「白大总裁,你可千万别这麽喊我,」苏有进不领他的情,坚持不起身嚷嚷着:「我不过是一个在铁路局吃公家饭的老人,连在你们白氏里提鞋都不配!我一大早搭车来这里,走进来像被嫌脏似的,我呸!白氏地盘的人就都高高在上是不是?要不是……要不是为了辰辰……这地方就算刨了我也不会踏进来……」
「苏爸!」白靳沉双手抓着苏有进的手肘。苏有进坚持不站,他也不会起身。
「你还当我是你爸吗?你都改了名换了姓,当回白家的人总b跟着我们吃苦好是吧?」苏有进喊得激动,若不是白靳沉扶稳,年迈的身体早就重心不稳往地上倒。
当年妻子叶珊意外离世以後,他悲伤过度食不下咽,身子一度高垮,後来是铁路局的同事帮着劝他,几个老同事轮流替他照顾当时正值青春期的苏亚辰的生活起居,从做便当到接送她上补习班,这些原本都是叶珊在打理的。
妻子叶珊温柔细心,一直将家务整理地有条不紊,也把苏有进照顾地身体y朗。
她一走,整个家都乱了。
「哪里想得到啊……你苏妈她……她竟然早我一步先走……这个家没了她都成什麽样了?辰辰一下子没了哥哥,又没了妈,你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吗?」
白靳沉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那时候辰辰每个晚上躲在棉被里哭,每天问我你什麽时候回来?妈妈到底哪里去?我痛啊我,」苏有进乾哑着嗓子喊:「可痛又有什麽办法?日子还是要过呀!你苏品威终究是白家的人呀!你苏妈她也就真的那麽想念你,那一天才自个儿坚持要去找你…她才会……才会……」
苏有进语近哽咽,脸上层叠的皱纹褶间已老泪纵横,不断用手擦拭泪水。
白靳沉微倾身,一手从茶几上的面纸盒里抽出面纸,另一手仍扶着苏有进,为苏有进擦去泪水。
「苏爸,你和苏妈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是永远都不可能忘记的。亚辰……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也一直让她在力驰待着,没有人欺负的了她。」
苏有进依旧流着泪,像是积了一辈子的沉痛哀殇,今天一并引流,苍老的脸上隐约显得无助,让白靳沉相当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