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没理他,反而轻松自如地对唐凛调侃:没想到你们效率还挺高,我以为至少要死三四个人。
明明还被按在电梯壁上,张权气场却和先前判若两人,连声音都有了微妙变化。
唐凛蹙眉,刚要开口,却有人比他更快。
为什么要杀人郁飞攥紧军刀,太用力,关节咔咔作响,为什么要杀李展
后半句,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怒火冲破理智,人已经扑了过去。
他其实不要答案,他只想让张权偿命!
郁飞的速度太快,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机会,已到张权面前。
当啷
军刀毫无预警掉到地上,郁飞整个人被一株从轿厢底部生出的绿色藤蔓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张权他声嘶力竭地吼。
始作俑者却突然一闪,竟从范佩阳的桎梏中逃脱,灵活跳开。
范佩阳有一瞬的错愕,手掌传来的剧烈疼痛,显示着张权脱身时的绝对力量,再加上此刻束缚着郁飞的藤蔓
他转头看向张权,心中已了然:你有文具。
他怎么可能有文具,郑落竹惊讶,进电梯之前,我们所有人的文具都被清空了啊。
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是来筛选你们的。
张权的声音正经起来,连带着,他的脸都有了变化。
短短几秒,那张脸就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男人。三十五岁左右,脸颊消瘦,下巴点点胡渣。
这场景诡异得让人汗毛直立。
郑落竹脱口而出:张权呢?你把他杀了?
不,和我可没关系,陌生男人撇清,我只负责你们几个,张权坐的是上一部电梯,早死了。
郑落竹沉默片刻:这就是这一关的考验?
男人摇头:你可够天真的。
郑落竹:什么意思?
男人:真正的关卡还没来呢,我说第三遍了,这只是关前筛选。
郑落竹彻底沉默了。
范佩阳和唐凛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郁飞早失去理智,根本听不到男人说什么,只拼命想从藤蔓里挣脱。
事已至此,再明了不过。没有张权,从始至终和他们共处一电梯的,都是这个人。也没有什么通关不通关,他们根本连关卡的入口,还没摸到。
唐凛盯着胡渣男半天,竖起右手食指:这也是文具?
藤蔓和变身是,手指嘛,胡渣男耸耸肩,是能力强化。
唐凛:能力强化?
胡渣男挑起眉毛:许愿屋里的愿望啊。别告诉我,你在许愿屋里要了钱,那你以后可有的哭了。
他有问必答,配合得有些过分,范佩阳不免生疑: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胡渣男轻蔑一笑:因为你们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咕咕】
已经没了影像的显示屏,敬业地发出最后一声猫头鹰叫。
电梯稳稳停住,尘埃落定。
是时候说再见了,别恨我,我也只是完成任务。胡渣男退到电梯深处,不过如果真想报仇,也可以来上面找我,只要你们还有命。
轿厢门缓缓打开,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迎面而来,隐约还夹着发霉腐烂的腥臭。
欢迎来到地下城。
胡渣男张开双臂,朝着四人猛力一推。
捆着郁飞的藤蔓同时松开,四人猝不及防,踉跄着摔出电梯。
郁飞摔出去后第一个窜起,又疯狂往回跑,可轿厢门关得太快了,他拼命砸门,想抢回伙伴的遗体,然而电梯已缓缓上行。
范佩阳、唐凛、郑落竹随后站起,怔怔望着前方的景象。
一座地下城镇,没有阳光,只有昏暗的灯。随意搭建的房屋简陋残破,有些已成废墟,街道歪歪斜斜,狭窄脏乱,看不清深处。很多人坐在路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也有些人穿街过巷,行色匆匆。
压抑,拥挤,破败。
巨大的机器轰鸣从远处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热风。
但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坐在路边的人,那些看起来好像已经活不下去的人,但凡露着手臂,便能看见上面的猫头鹰图案。
和范佩阳、唐凛、郑落竹手臂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对不起。范佩阳转头看唐凛,逆着昏暗的光,他的情绪藏在阴影里,辨不真切。
唐凛愣住:怎么了?
我不应该把你拉进来。
一个月前,北京,某私立医院。
唐凛坐在病床上削苹果,削得认真,苹果皮一直没断。
他最近又瘦了,病号服有些晃荡。
单云松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待到唐凛削完最后一下,伸手接过了刀和果盘。
范总最近在忙什么?唐凛啃了一口苹果,状似随意地问。
单云松摇头:不太清楚。
唐凛无奈提醒:单特助,你是他的助理。
单云松恭敬更正:唐总,我现在是您的助理。
所以才更可疑。单云松是公司成立之初就跟着他和范佩阳的老人,也是这些年范佩阳最得力的助手,除非范总闲得能去海岛度假,否则单云松绝对没有这样长时间扎在医院陪他的道理,范佩阳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单特助,唐凛放下苹果,温和笑笑,医生说我最多还能活三年。
单云松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唐凛只静静看着他。
单云松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读出了欺骗病人可耻的控诉。
唐总两边都是老大,单云松真的头疼。
阳光照进病房,却驱不散冷清,和消毒水的味道。
脑瘤长的位置不好,无法手术,从命运下判决书的那一刻,唐凛已经坦然了。
接受现实没那么难,又或者说,清楚无力回天,便只能佛系了。
可他佛了,范佩阳没佛,每次来探病,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状态越来越差。那双冷淡的眼睛,以前还偶尔会笑,现在只剩一片荒原。
唐凛认命,可范佩阳应该好好活着。
范总最近几个月,的确经常不在公司,单云松投降,终究还是站到了唐总队伍里,但具体忙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问嘛。唐凛笑眯眯地怂恿。
单云松讨饶:唐总,范总一个眼神就能把我冻在那儿。
唐凛煞有介事地挑眉:你怕他,就不怕我?
他的模样一点不凶,可单云松立刻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