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疯[快穿]作者:青骨逆
第21节
这也向靳雨青宣告了另一件事实:
——世界线再一次被改变了。
靳雨青不知道这一次彻头彻尾的改变意味着什么,但他却知道一件事,因为十六的死亡,世界开始慢慢走向不太容易控制的方向了,“十六”这个背叛者角色的消失,必然会引发世界意志的拨乱反正,也许他们身边还会有另一个背叛者出现。
他是谁,在哪里,为了什么……这都将成为靳雨青目前所无法得知的秘密,更也许这秘密会一直潜藏在鲛族族群里,慢慢积累着,直到有一日如火山爆发一般,将他们所有人都引向死亡的境地。
那么芜国秦逸呢?
他真的是谢珩的转生吗。
☆、第69章沧海月明珠有泪3
眼下是个非常微妙的时间点。
鲛王打败了前来争夺首领之位的挑战者,并将他彻底杀死,而芜国太子秦逸却还是一个毫无危险力的少年。没有背叛者“十六”的指引,秦逸几乎不可能找得到鲛人们居住的岛屿。
而在不知道秦逸是否真的是谢珩的情况下,轻举妄动并不是个值得赞赏的方法。
鲛人的寿命远远长于人类,这让靳雨青有了充分的时间来准备和探索。他并不认为贸然的去吸引秦逸的注意是个多好的主意,要知道在世界剧本里,秦逸是个渴望一统天下的枭雄暴君,他不仅通过那个多话的少傅清楚明白的知道鲛人的存在,甚至还想捕捉他们为自己带来巨大的收益。
当然,他最后也实现了那个伟大的宏远——尽管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虐待鲛人的基础上。
也许秦逸是真正喜欢过原主夷清的,只是后来,称霸天下的宏伟夙愿使得这样架筑于渺小情爱之上的“喜欢”显得实在是微不足道。但这些和靳雨青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并不稀罕这样的相爱相杀,他的目标是保护鲛族,顺带找到自己那不知投胎到何方的爱人。
“谢珩……谢珩……”
还有太多的疑惑没有得到谢珩的解答,大概是鲛人天生的野性使然,让靳雨青也有些迫不及待的烦躁。他急欲寻求一个答案,也需要谢珩来安抚心底的不安。
靳雨青口中低沉的喃喃,仿佛不明意味的咒语,一边摆动着青蓝色的鱼尾,水流抚|摸过健硕鱼尾上紧密覆盖着的鳞片,他像一只在沼泽中游过的蟒蛇,流线型的身姿在鱼群之中穿行,身上所散发出的野兽的味道令那些小鱼儿们心惊胆战地避让开来。
回到族群栖居的海底巢穴,他将所有的鲛人细细查验过一遍,没有任何一尾令靳雨青感到心动,不管是雄性鲛人、还是雌性鲛人。他想起上一世在母星基地里,毫无记忆的时候,他虽然对谢珩调|情挑衅的手段深恶痛疾,但却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被他吸引——也许是因为他孤身建造一座底下基地的能力,也许是因为他敢于反抗皇室的勇气,也许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表。
……又也许都不是,吸引靳雨青的只是那令人沉醉的荷尔蒙的气息而已。哪怕是轮转几个陌生的世界,那种熟悉的、令人沦陷的感觉,依然镌刻在靳雨青的灵魂里,让他不自觉的被谢珩再一次的吸引。
将巢穴的所有族人都召集过来后,靳雨青很快就发现其中并没有自己想要找的人。
海流的冲刷和捕猎的天性将这些鲛人们的身形塑造地宛若一尊尊雕像,无论男女,身材都那样完美地令人嫉妒。靳雨青虽然目不视物,但敏|感的尾鳍从他们的身体上扫过,也能大致在脑海中构造出鲛人们的身材,应该说……或许他们每个人都如神话传说中那样,美丽、神秘、充满力量。
可惜靳雨青看不到,这简直是是一种遗憾。
但更遗憾的是,靳雨青开始怀疑,谢珩可能真的投生到人类身上去了。这可就麻烦了,陆上的世界那么大,他一条瞎了眼的鱼要去找个一个不知姓名、不知模样、不知住处的人,简直是比大海捞针更难的事情。
但比寻找谢珩更加紧迫的是,他必须在短时间内熟练掌握在深海里生存的方法。
尽管这些技巧都融嵌在所接收到的记忆里,但靳雨青第一次穿到一条鱼的身上,哪怕是知道该怎么做,却总有些不切实际的迷茫。除却这些技巧之外,他还必须适应这种原始的生活状态,茹毛饮血,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也不为过。
他虽是鲛王,却并没有以往几个世界里那样,会有忠实的仆从围绕过来,为他料理好一切生活所需。倘若一只从厮杀中诞生的首领忽然一夜之间却连猎杀进食都不会,恐怕用不了三天,他就要被这些虎视眈眈的同族们用獠牙撕成碎片了。
靳雨青竭力维护着自己残暴的表象,并从海底一些沉船里搜寻来几副腐烂得差不多的白骨,凌乱地摆在自己的住处门口,以此来显示,他并不是个好惹的家伙,若是惹怒了他,可是连活人也敢生吞活剥的可怖煞神。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对思维简单的鲛人们来说还算适用。
靳雨青的日常无非是游|走在巢穴周围,像个“真正”的王一样巡视自己的领地,视察巢穴四周是否有潜在的危险。虽然他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多此一举,但根据原主的记忆,身为鲛王的确要这么做,就像一个真正掌权的皇帝必须要每日批阅奏折一样。
当然,他也救过不少深陷危险中的幼年鲛人,他们还不能善用自己的獠牙和尖爪去恐吓和剿杀敌人,被鲨和鳐困得嗷嗷哭泣,流下的泪水当真像传说中那样,渐渐凝起,最后如一粒粒圆白的珍珠坠入万丈的深海之底,只是这种未成年鲛人所泣出的鲛人珠品相不好,即便是拿到人间市场上出售,也卖不出高价。
每每看到鲛人泣泪的场景,靳雨青就不仅摸一摸自己的眼睛,他用力挤挤眼皮,捏一把大|腿,想看看自己能否也掉出一两颗珍珠来。毕竟,鲛王的珠泪比普通鲛人的更加珍贵,有价无市,是那些亡命出航企图一睹鲛人真容的淘宝者们最渴望的宝物。
然而成年的健壮鲛人是从不哭泣的,他们是能够与鲸鲨搏斗的存在,他们的齿和爪会撕碎一切威胁到他们的东西,他们并不屑于用泪水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鲛人与修仙者有个相同点,那就是对时间的麻木感,他们的生命十分漫长,时间在他们的体感中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玩意,而对双目失明的靳雨青来讲,这更是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
也许谢珩投生的人类早已变成了一抔枯骨,而他却后知后觉的在海底呆了几百年。亦或者,这整个世界都是系统搞出的新把戏,目的就是让他与谢珩再也无法见面!
如此的揣度令靳雨青浑身一凉,他甚至在自己的想象中见到了一副皮肉腐烂的白骨,骨上还微微残留着谢珩的气味。一股无法压抑的冲动骤然灌满了靳雨青的整个身心——他想离开海底,离开这个深不见底的礁□□沟,他要上岸去!
靳雨青被这样的想法所蛊惑,尾鳍重重拍开,身体似在水中离弦的箭一般弹出去,劈开周围的海水。
“嗞呀——!”
突然地,一声尖锐的仿佛是两片结实金属片撞击摩|擦的声音响彻在海里,尖利而且凄惨,那大概是一种高频的声波,轰击着靳雨青的耳膜,令他霎时间停止了向上的游动,神情紧张起来。他有些后悔自己在出来的时候没有随身佩上一把武器,哪怕是一把锐利的骨刀也行。
因为这样凄厉的叫声,正是从他的族人发出来的,恐怕还是一只成年的雌性鲛女。
“救……命……”
更加清晰的求救声从海水中传来,靳雨青两侧的耳翼微微动了一下,收集到呼救声并判断到了她的方向,他调转鱼尾快速地游了过去,很快,一股腥味夹杂着腐气涌入靳雨青的口鼻之中,那是一种病态的、很可能濒临死亡的鲛人所散发出的气味。
这种气味会传播很远,像新鲜的血液一样,吸引来疯狂的捕食者,毕竟对这深海里的生物来说,没有比鲛人更美味的食物了。
然而靳雨青没有选择,他必须去救她,这是身为族群的首领应该履行的义务。
他根据气味寻找到受伤鲛女所在的海域,轻轻仰起头,似乎在注视着她,低声吟道:“……你怎么样?”
鲛女绝望之中睁开双眼,看到海底盘踞着的靳雨青,兴奋地伸出双臂,五指展开向他寻求帮助。倘若靳雨青视力良好,应该看到对方指间的蹼都已被人为割裂,眼眶中所流出的是一颗颗血红的圆珠,它们顺着海流飘下来,触碰到靳雨青的脸颊,他伸手抓住了一颗。
“救命……他们……锁住我……人类……逃……”
鲛女一个词一个词地向外迸着,生命力的流失使她难以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整,只是其中的恐惧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她忽然又刺耳的叫了一声。
一阵铁链的声音突然响起。
靳雨青猛地冲上去,两只手死死的攥住捆绑着鲛女的铁索,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吼,他试探着咬了一下发现这并不是牙齿能够解决的玩意,于是双手突然用力,用巨大的蛮力将铁链的另一头生拽下来!
一个人形巨石般砸进海里,因铁链的惯性不断下坠,周身腾起细小的水泡。
一群鲛人听闻叫声也赶了过来,他们望了望鲛王,又看了看坠入海中的人类,愤怒使然,一窝蜂般地冲了上去,将那倒霉的人类撕成了肉片,人的血液对鲛来说带着肉糜的香气,他连声呼喊都没能发出,迅速被疯狂的族民们分食殆尽,残渣和滚烫的鲜血将海水染红。
靳雨青捞住失力下沉的受伤颤|抖的鲛女,用温和的声音安慰她。
“……!”
愤怒的语调和奇怪的音符穿透水面,鲛女忽然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不断重复着“逃!逃!”,靳雨青意识到那种奇怪的令鲛女恐惧的口音是来自于人类的时候,一柄超长的铁叉伴随着道道利箭已经直直的刺了下来,直接穿进了靳雨青的肩胛骨,铁器的头部似乎铸着一些细小的弯钩,一旦扎进骨肉里,就很难挣扎的出来。
靳雨青当真是体会到了一把当鱼的感觉,要是能够回到自己的真实世界,他发誓,再也不进行钓鱼活动了——因为这实在是太踏马的疼了!
他促然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将怀里鲛女推向远处,他知道那里潜伏着自己的族群们,他们会将她带回巢穴,并加以救治。铁叉被人掼着向上提去,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勾碎。
鲛人们愤怒异常,纷纷发出了低吼,扇动着鱼尾准备随时要冲上来与这些人类决斗。
“离开!”靳雨青喊道,不知道对方派了多少人来,他不能贸然将自己的子民们全部暴露,他试图用平静的嗓音安抚这些暴躁冲动的鲛人们,“离开那里,躲起来!别担心,我会回来的。”
一只大网从天而降,将靳雨青提出水面。
回音还渐渐荡在海中,而他的族人们终究没有追上来。
“也许世界的轮轴开始转动了。”靳雨青眯了眯他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的眼睛,碧绿的眼眸在出水后的阳光下如一对世间罕见的绝品翡石。
而在船舱中,一个渔夫抹了两把脸上的海水,敲开舱中的一扇门。
“公子,捉到了一只!这只是被我们的饵吸引来的,应该是首领一类的!”
玄衣的公子缓缓放下茶盅,手指点着桌面,微笑道:“好极了。”
☆、第70章沧海月明珠有泪4
一只结实的掺杂着铁丝的大网紧紧束缚着靳雨青,他无处安放的鱼尾在网兜勒着,半个尾鳍漏在网格的缝隙里,滴滴答答的水从他的脊背上流下来,混染着鲜血,肩胛骨里还插着一根铁叉,令他动一下就能感觉到撕裂般的疼痛。
成年健康鲛人的体重要比人类沉得多,四五名男人撸起袖口,一边激动地吆喝着号子,将他费力地从水里拖到平滑的甲板上。
靳雨青受背上的铁叉限制,趴在甲板上没有动,他感觉到一群人慢慢围了过来,语气激昂地讨论着什么。一个脚步沉重的男人靠近他,抬起满是海泥的肮脏脚板,在鲛人白皙光滑的腰背上碾了一下,甚至伸手捏了捏他的耳鳍,然后忽然大笑起来,说了两句靳雨青听不懂的话。
但他知道那很可能是一句下流话,因为周围的男人们都放肆而且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也是这时候,靳雨青才意识到,鲛人与人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语言,他竟然无法明白这群男人在说什么,只感觉那语调听起来像极了一种难以理解和模仿的外国话,大概发音系统都是孑然不同的,以至于连尝试与人类沟通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而系统并不能在这件事上给他提供任何的帮助,世界剧本虽然提到了原主夷清学会了人族语言,可那也是在遇到秦逸之后的事情。
最开始坏笑的那个男人似乎是嫌弃他过于死气沉沉,用手握住了他背上的叉,左右削碾了几个来回。靳雨青猝不及防地遭此虐行,条件反射般的尖声而啸,鱼尾猛烈翻腾起来,将他身旁的男人甩出去老远。
一双尖而长的利爪抓住了渔网,指缝间的半透明状薄蹼挤压在条条麻绳与铁丝拧搅而成的网绳上,凸出的骨节显示着他蛮横的力量,而看似结实的网在鲛人可怖的撕力面前,发出了“呲拉”的细微声响,也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
“它要逃了!还愣着做什么!”有人开始惊慌喊道,“放箭、放箭啊!”
靳雨青耳翼煽动,收拢着这些惊慌失措的声音,他虽不能理解,但却能感觉到其中的恐惧——几声破风的嗖鸣声从背后刺来,坚|硬冰凉的锐利铁器再一次扎入了他的肩膀!紧接着,是接二连三地搭箭上弩的声音。
这次不仅感觉到了疼痛,更有渐生的麻木感从中箭的位置散开。
这些人很可能在弩丨箭上浸了毒丨药!
现在的靳雨青对这些人类来讲,可能只是一条可以创造巨额财富的深海野兽,是传说中的妖精怪物,人类渴望他、却同时惧怕他,但唯一肯定的是,他们绝不会怜惜和尊重他,一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鲛人。
靳雨青猛地一甩健硕的尾巴,从网隙中探出去的扇形鱼尾袭向弩丨箭射来的方向,一下子卷住了最近那名弩手的小腿,像拎一个棍棒一样将他倒提起来,慌乱之下扣动的机关将几只弩丨箭打在甲板上。尾部的肌肉骤然收缩,他卷着弩手甩了过去,保龄球般砸中了许多反身逃跑的人,一个个撞在侧板上哀声呼号。
“快!把那些都拿来!这玩意儿太猛了,我们对付不了他!”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过。
就在靳雨青即将撕碎最后阻碍他的渔网,上半身挺起,竖起耳朵寻找回归海浪的最佳方位时,一兜带着浓重药味的粉末从头顶上扑下来,像是将一袋面粉直接盖在了脑袋上。药粉迅速与他身上的海水融化在一起,凝血了的伤口也被它们渗入。
一抿唇,少量粉末被舔了进来,很快舌尖一阵酥麻,就连舌根也软得说不出话来。
“嗵——”的一声,周围小声的欢呼起来。
鲛人的沉重身躯垂倒在甲板上,粗壮的鱼尾泥鳅似的无力的扭曲拍打着,他伸出手,想勉强撑起自己的身体……才一抬头,一只脚刚好踩住了他五指分明的蹼爪。
玄衣垂落在甲板上,衣角被淋漓的海水浸湿。而他的视线全部被鲛人吸引,一件衣袍根本算不得什么。
“果真很美。”男子伸出食指,搔刮着鲛人的下颌,阳光照射之下,这只鱼兽苍白的皮肤上闪着粼粼的碎芒,约莫是铺着一层白色的鳞砂,尾鳞耀着一种冷冽的蓝,而那双眼眸绿得极透彻,像是人为嵌进去的玺石。
“太……公子,您小心些,这只鲛人十分凶猛,它刚才还杀了我们好几个人。”
男子不在意地笑了笑,指腹在靳雨青的削薄的嘴唇上碾过,甚至掀开他的唇肉,恶意地挑弄他隐藏在嘴里的獠牙:“怕什么,不过是一只妖精而已,你看它,多么乖顺。”
鲛人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野兽发怒的声音,它张开牙齿阖住对方的手指,试图威胁要将他的指头咬掉。而无力扣咬的牙关却令他有心无力,男子的指尖按压|在他湿凉的舌面上,愈加玩得起兴。
他挑起一缕鲛人的亚麻色头发,俯下|身子感叹道:“你与他们都不一样,你是他们的王?”
靳雨青厌烦地吐出嘴里的指节,伸长的指甲猛地挥出去,他因中了类似麻药的粉末,方向感大大的降低。男人在他袭击的时候就迅速侧了侧身子,尖爪在他的玄衣上刨开了几道口子。
“公子!”
玄衣人无视手下的警告,手掌在鲛人眼前晃了晃,诧异道:“你看不见?”
鲛人瞪大的凶狠双眼实在是过于剔透了,美则美矣,却没有凝聚的光泽,仿佛两颗失去神采的琉璃珠。
“怪不得。”男子领悟道,之前捕捉到的鲛人虽然也有语言不通的弊端,但却都能够通过他们的行为和动作相互理解彼此的话语,而这条鲛王却暴躁不堪,根本无法沟通,只能用武力镇压。
玄衣人皱了皱眉,手掌试着伸向靳雨青的头顶,顺着湿漉漉的发丝,摩挲着他耳翼下隐盖着的腮器,这种敏|感地带被人触摸的感觉就像一只猫袒露着它的肚皮。男人将他从网中捞起,拔掉他背上的箭头,因为药粉的麻痹作用,生着倒钩的弩|箭离开身体的时候,靳雨青只有轻微的几声浅哼。
“很好。”玄衣人夸奖道,一手将他拢在怀里,另一手往下摸到一片与旁边纹路都不太一样的蓝鳞。他凑近了鲛人的异形耳缘,柔和的声线里缠着低鸣的喉音,浅吟着吐露了几个声调。
听见这几个声调的靳雨青尾巴一颤,失明的眸子用力的睁大,想要突破病变的障碍,看清自己眼前的到底是谁。潮湿的爪拍在男人的脸颊上,仔细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因他刚刚缠|绵低语的,分明是鲛人之语,是最简单的求爱情话,类似于“我爱你”。
被麻痹的身体使靳雨青无法明确得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谢珩,更不知道穿越而来的谢珩能否将他一眼认出。因此而略显焦躁,指爪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袖口。
“呵……”玄衣人笑了一声,直接将这条刚才还彪悍无比地要吃人的野兽横抱起来,在几十双诧异眼神的注目下,抱着鲛人走下甲板,后面的船舱里有一个专门储水的深舱。
他将靳雨青放下去,看着它趴在水舱边缘,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珠却无比明亮,好看的尾巴到了那扇硕大的尾鳍处,已是有些蓝得发黑,欢快地击打着及腰的水面。
“你喜欢我吗?”男子戏谑地笑道,半蹲着触摸他扒在水池边缘的蹼爪。
靳雨青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歪了下脑袋,嗓子里发出了一串美妙的歌吟,似乎能直接穿透胸腔,将人的心脏用甜蜜的罗网包裹起来,让人禁不住想要与他们一同沉沦在汪洋大海里。
“一只蛊惑人的妖精……”男人闭起眼睛,心里告诫自己万不可受鲛人魅音的蛊惑。然后凝神静视,抓起他两只手,忽然从侧面的木质舱壁上撩来一对铁拷,咔咔两声扣在鲛人的手腕上,冷声道,“既然这么喜欢,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靳雨青一僵,两只腕上的冰冷触感令他霎时狂怒起来,利尾劈开水面,扫向正要离去的男人,却被他一把刀鞘抵挡开来,落空得击打在船舱木壁上。
他们在海上飘荡了几天,每天都有人打开水舱顶上的一扇小口,将一袋药粉撒进来。靳雨青昏昏沉沉的,辨不清到底行进到了大海的何方,也发不出更加嘹亮的吟唱,以掀起一场弥天的海啸。
让这队船返航的,是即将到来的海上风暴,以及快要见底的淡水和食物。
靳雨青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箱笼里,双手被锁住,鱼尾也坠挂着一个铁疙瘩,让他无法活动。四周用铁板和钉子全部封死,只留了细细的缝隙供他呼吸。船舶抵达沿海港口时,他听到的是鼎沸人声,十分嘈杂,他们可能是到了一座繁华的城镇。
车马声在箱笼周围响起。
靳雨青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带去何方,身上这些累赘玩意并不能成为困缚他的绝对武器,只要他能够回复体力,劈开这个箱子也不是问题,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静观其变。
而在返航的途中,靳雨青渐渐摸索到了一些信息——捕捞他的是一群芜国人。
这很可能代表着,当初由十六所扮演的导丨火丨索的角色,直接落到了靳雨青自己的头上。那么下一步,他是被拉到集市上出售,还是直接被贡献给秦逸?
载着箱笼的马车经过之处,地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迹,一个面色晃白的年轻公子望着这串泛着海水腥气的水痕发呆,人群散去后,他尾随着这条痕迹拐了几条小巷,最后彻底跟丢了踪迹。
地上有东西在闪闪发光,他弯腰捡起,见是几枚苍蓝色的鱼鳞,足足有半个手掌般大,向着阳光透去,似乎还能看到里面暗潮汹涌的蔚蓝海底。
他朝空打了一个响指。
“公子?”一个飞影落下来。
男子捏着鳞片,两手飞速比划了几下。
“今天不出海了?”那人理解后,又疑惑道:“海、海水?您要海水做什么?”
他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怀念的微光,右手抚摸着光滑的鳞片,左手食指在他的掌心点了几下,意道:
“迎接我的王。”
☆、第71章沧海月明珠有泪5
一辆马车停在一个宽宅大户门前,门上并未挂任何匾额,似是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是何人的住处。车厢很窄小,但看得出用料都很考究,虽简朴但并不简陋。
车夫撩开帘子,一个身材较为单薄的年轻男子钻下车来,向车夫微微点了点头,迈进了院子。
“公子!燕公子!”
他刚进去,从后院飞奔着跑出来一个少年,面容姣好,身上还的挂着水,神采奕奕地飞扑上来,抱住男子的一条手臂,微微仰着脑袋,惊喜道:“公子!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燕文祎低头看了看他漂亮的脸蛋,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臂,点了点自己耳后的位置,对他比划道:“擦干|你身上的水。”
少年摸摸自己的耳朵,确定形状是正常的人类耳尖,只是后面的腮器还没有完全变回去,正一张一合的吞吐着未干的水迹,便吐吐舌|头,保证自己下次绝对不会这样闯莽了。
说着又面带笑容地挤上去,想再与男人亲密接触。
燕文祎略一皱眉,向后退开了两步,叫少年扑了个空。
从身后跟上来一个随身的侍从,将自家院门关好,替燕文祎擦干少年弄在他身上的水,道:“公子说,以后都不出海了,他找到想找的人了。”然后摸着燕文祎已经开始发凉的衣袖,埋怨少年,“绯鲤,不是说了公子身体不好,不要带着水碰他吗?”
被唤作绯鲤的少年低下头去,绞着自己的衣服:“知道了……对不起,公子。”
燕文祎拍拍侍从的胳膊,示意没事,便抛下二人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绯鲤挑着脚尖直看到燕文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依依不舍地回过眼神来,懊恼地摸着自己耳后还未闭合的腮器,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来,一把抓住刚想离开的侍从,急道:“临风临风!你说公子找到想找的人了?你见到了?是谁?长什么模样?好看吗?比我还好看?她……真的是个鲛人?”
“你问题可真多!”临风叹了口气,见少年东张西望似是想看看那个情敌在哪里,只好解释道,“没有,没有见到。我们今天刚到码头,还没出海,公子从地上捡了两片鱼鳞就突然说以后都不出海了。”
绯鲤好奇道:“鱼鳞?什么颜色的?多大的鳞片?”
临风回忆了一下,伸出手掌比划说:“大概……这么大吧,蓝的有些深,中间有一圈圈的纹路,不是你这种透亮的嫩红色。”
绯鲤心里霍然一沉,抓着临风的手也有些松动了,恍恍惚惚地向后院走去,一头栽进一汪清池里,在水底仰着看了好半天的天空。人类的身体浸了水,他又没刻意保持形状,两条细长白嫩的腿渐渐并在一起,从腿根处生出一层层的粉色新皮来,胶层一般包裹住双|腿,然后在这之外又铺出一层绯红色的整齐鳞片。
长尾一打,水面哗然破出一个身姿娇娜的鲛人,两片蹼爪趴在池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蓝黑色圈纹大鳞……”绯鲤心道,“那恐怕是一只成年的鲛人,比自己有力量的多,最起码活了有好几十年了吧?”
他掰下自己一块鳞片,对着阳光一照,红色清透得一点杂质都没有,好看是好看,但也正好昭示着他还无比年幼的事实。虽然在人族里,十七八岁已经足够大了,可以娶妻生子、封将荫功,但对于他们鲛族来说,只不过是个连鲸鲨也打不过的幼崽而已。
鲛鳞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衍生出纹路,正像陆上的树木年轮一样,它们会与鲛人们一同成长、慢慢加深颜色,渐渐变得坚|硬无比,听说一只成年鲛人的尾鳞可以抵挡得住刀剑的劈砍,可以在鲸鲨的利齿下摇曳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