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送过我礼物,也没人允许我哭,父王也没有。他们都说我是储君,不能输,他们逼着我赢过所有人,只能赢……可我不想赢了,好累。”顾允清用额头小心蹭着男人的胸口,“你不要离开我,如果你是我的父王……”
杭锋皱起眉头:“我不是。”
“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也没有,”杭锋将他从怀里扯出来,看着他说:“你还小,才十四岁,怎么就喊累了?等你长大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不管长到多少岁,我也有哭的权利!”他高昂着音调,少年还未变声的嗓音拔得有些锐利,他猛地推开男人的手臂,赌气似的跳下沙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靳雨青看了无动于衷地坐在沙发边上的杭锋一眼,想了想,也跟着追上去。
前脚一迈出那扇门,画面突然又转。
顾允清坐在办公桌前,审批着线人呈上来的文件,眉头刀刻一般紧紧蹙起,他越往后看越是急躁,看到最后竟是气得狠狠锤了一下桌面,白皙的指节撞得通红。他的身形已经足够挺拔了,少年的稚气渐渐退去,披上故作成熟的男人的外衣。
他开始与杭锋争执,年少的柔顺仿佛是一夜之间褪去的蝉蜕,长出锋利的棘刺。如每一朵即将盛开的玫瑰那样,即便再扎得人鲜血淋漓,也挡不住日益瑰美的风华,吸引着人冒着风险采撷。
靳雨青撇了眼桌上智仪的时间,这是他登基典礼的三年后,顾允清十七岁。
“你到底在做什么!?杭锋!”争吵终于升级爆发。
靳雨青一抬头,场景已与刚才不太一样,方才还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忽然变得凌乱不堪,办公桌上的杂物抛了满地,那台智仪也掉在地上,屏幕闪着雪花,放大着一张不堪入目的偷拍照片——杭锋抱着一个形容绮艳的美人,两人周围是一箱一箱的军火,还有一把枪支竟然插在美人的后|穴里。那个衣着华丽的美人他见过,杭锋的私|宠,银海会馆的招牌,人造牡丹种乌金耀辉。
杭锋西装革履的站在那儿,眼神冷蔑地瞥了那照片一眼,很快就将视线收回,定格在气得耳垂通红的青年身上。他缓步走过去,将顾允清往办公桌前一堵,上半身慢慢向下压,直到顾允清的腰肢向后弯成一个支撑不住的角度,将要栽倒过去时被杭锋拦腰勾住。
靳雨青发现,比起三年前的温柔和慈爱,杭锋的眼神里添了许多复杂热烈的东西,那好似一座危险的活火山,潜伏在地底,等候时机喷发出来将一切燃成灰烬。
杭锋淡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
顾允清瞪着眼睛:“你喝酒了?还有曼陀罗香!”
“一点点。”
“杭锋!”青年气得推开他,捡起地上的智仪往他身上摔去,“黑道军火、人造花种!我给你的便利不是为了让你做这些非法的交易!”
杭锋被坚硬的机器砸中肩头,他微微侧开头,待那阵轻微的痛感一过而逝,便抬脚踩过已经碎裂了的屏幕,仪器在皮鞋下发出嗞嗞损坏的电流声。他伸手拽住顾允清,扯到怀里,用力地按住对方的后脑勺,自嘲似的笑说:“你长大了嗯?小东西,可爱的小花种,知道反过来教训我了?”
“我不是花种!”他挣开。
“那你是什么?”杭锋向前逼近一步,神色微变,“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你十四岁那年说要做个厉害的王,好啊,我帮你。不然你以为那些大笔大笔拨发下去的款项是从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一把提起青年的衣领掷上房间里的会客沙发,半金属的纽扣崩开洒落了一地,他压上去,居高临下地俯视,“顾允清,算一算,没有我你能这么安稳的当你的王吗?!”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自己就可以——”
“不需要我?”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杭锋,他酗红了眼睛打断顾允清的话,钳住青年的两只手,膝盖嵌进他的身体,粗暴地用牙齿撕扯开对方的衬衫,“……是谁在我怀里发抖,哭着不让我离开的?又是谁,口口声声求着我,让我一辈子都在你的身边?”
顾允清被震得身体僵硬,双手却战栗着,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却与往常大相径庭的男人,直到裸|露的胸膛陷在男人炽热的唇舌之间,被蹂|躏、亵|玩。
“你放开!放开我!”他挣扎扭曲,两脚奋力地蹬踹,“我不是你的花种!不是你豢养的肥料!”
杭锋一手就将他制住,扯下自己的领带把他双手绑在头顶,他慢慢剥开包裹着青年身体的衣料,看着这具青涩的身体在眼前无力颤|抖着,如一朵在寒风冰雪中热烈绽开的白玫瑰,花瓣上瑟着摇坠的雨露。
他心底恶意攒生,疯狂地想拔光他身上的刺,让他像小时候那样蜷缩在自己的怀抱里,露出那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内里,以及那双时时刻刻都在仰望自己的真挚的银瞳……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着他张牙舞爪,好像他是他深恶痛疾的敌人。
正如那根银针刺入耳垂时的模样,男性的征服欲刺进青年柔|软体内的时候,顾允清终于如他所愿地开始哭泣。酒精和曼陀罗加重了杭锋的施虐欲,他赤红着眼睛在青年的身上征伐,鞭挞着那颗悬悬欲坠的心。
“你不是……不是我的监护……人……”
杭锋吻住他的耳垂,舌尖舔向那颗冰凉的白钻耳钉:“我当然不是,那只是为了安慰你。毕竟那时候你哭的那么凶,就像现在一样。”
顾允清失神地仰望着男人,眼泪成串的涌出。他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杭锋不是。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愿意相信杭锋、倚靠杭锋,他不想戳穿这个谎言,自欺欺人地假装这世间还有一位关怀着自己的亲人。
而那位像父亲一样摸着他的头发对他笑的男人,如今却狠厉地掰开他的腿,在他的身后进进出出着。
……
靳雨青就站在疯狂交|合的两人面前,闭着眼,紧紧堵住的耳朵也挡不住硬塞进来的声音,青年嘶哑的痛苦呻|吟和男人剧烈驰骋的喘息。他忽然觉得嘴角发痒,抬手一摸,竟是两行血红的泪。
那是他记忆中残存的余识在哭泣。
眼前渐渐的模糊,画面再转却已如走马观花。他是个快速培育型的人造种,只有深刻到骨子里的记忆才会被写进脑海深处,似乎本体想要将它们镌刻在每一个细胞上,牢牢的记住,一直带到地狱里去。
施暴后清醒的杭锋即便再懊悔,也已经无法挽回一切,他的弥补只会被顾允清当做是虚情假意的哄骗。他只能将错就错,不择手段地掌控着顾允清,以暴制暴地压制着他。无数的错误就像是战场堆积成山的尸首,一点点垒成一座腐烂发臭的金字塔。
他终于架空了唯一的王,让那青年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玫瑰花,即便枝叶上密生着倒刺,钩得人伤痕累累,他也能乐此不疲地一个个铰去,直到他再也没有气力与他对抗。
但刺就是刺,绝不会停止生长。
这个曾经一度在顾允清心中代替着父亲角色的男人,最终成了他心头不可磨灭的伤,每每触碰,就血崩不止。顾允清一生最硬的一根刺正正扎进了杭锋的心脏——二十岁那年,他拿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用死亡报复了这个他敬过也恨过的男人。
“砰——!”
一声惨烈的枪响,一切重归于寂静。
所有的爱与恨,对顾允清来说都结束了。但对杭锋来讲,却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靳雨青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顾允清,已经手忙脚乱的医护人员,心中不可及地泛过一丝凄凉。他转过身,远离喧嚣的抢救现场,步入面前渺远无际的黑暗。
那是顾允清的死亡,也是靳雨青这具躯体诞生的契机。
靳雨青在意识中漂浮着,那些属于顾允清的片段似破碎的玻璃片,在身边起伏跌宕,他望着它们汇成一条银亮的河流,穿过时间飘向远方。
一低头,脚边颤巍巍钻出一支孤零零的花儿。
……
周蔚在治疗室外彷徨踱步,几欲踹开房门冲进去一看究竟。心有灵犀的默契让他隐约感觉到靳雨青的思维在剧烈的波动着。他都做好了靳雨青在催眠过程中忽然精神失控的准备,也在心底模拟演练了几十遍,要是真的失控了,该怎么把他唤醒。
但是突然的——原本波动着的思弦倏忽一下,就静如死水了。
他正在纳闷。
“周蔚!司雪衣!啊救命!”心理医生忽然在里面大喊大叫起来。
周蔚想都不想一脚踢开了治疗室的门,正要冲进去,却被眼前奢美的景致惊呆了,脚下也黏滞着迈不开腿。强烈的冲击感让闻声赶来的司雪衣也楞在了当场,情不自禁地感叹了几声。
☆、第113章枪与玫瑰14
第113章
“看什么看啊!赶紧叫醒、叫醒他啊!”任川蹲在一个柜子上头,火急火燎地朝他们招手。
两人谁也没有动。
周蔚站在那儿,远远望着平和地睡在治疗躺椅上的男人,他就那么躺着,两手搭在腰腹上。熏黄的香灯在他的身旁静静燃烧,给靳雨青素白的皮肤染上一层跳跃的颜色,大朵大朵的白色玫瑰将他簇拥起来,在微弱火苗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罗曼蒂克式的香槟色。
浓郁的玫瑰香气迅速压制住了曼陀罗香薰的味道,花枝从他的身下延展出来,弯曲缠绕着,叠叠覆覆地浪潮一般,爬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叶与枝同蔓,花与刺共生,掩盖在白色玫瑰的倾覆之下的,是足够将接近者刺得皮开肉绽的坚硬棘刺,它们缠着柱、绞着桌,将所有能够触碰到的物体全部包裹在那片温柔的杀戮里。
然后从猎物的尸体中开出死亡的花。
任川蹲在柜子上,脚踝已经被一簇玫瑰藤缠住,顺着小腿向上爬,那茎叶上缀挂着的小朵白玫精致可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靳雨青无感无识地闭着眼睛,颜色冷清。躺在大片的玫瑰花藤里,他似得天神眷顾而降临世间的神子,遥远地只可顶礼膜拜与虔诚跪吻,不该被任何人自私地攀折。
任川抱着柜子上的花瓶,玫瑰茎上的倒刺已经钩破了他的皮肉,他鬼哭狼嚎的哭喊打破了眼前这肃穆宁静的氛围。
周蔚猛地回过神来,一支小束的玫瑰藤探头探脑地要攀上他的腰,才一接近,就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莫须有的气息似的,慢慢地缩了回去。
他向前迈了一步,密生的荆棘里就自动避开一处落脚的空隙,周围的花藤跃跃欲试地想要缠上来,却似怕刺伤了男人,老老实实地团在原地。
待周蔚步步被玫瑰包围,司雪衣也想如法炮制地跟上去时,那些棘刺突然就恢复了原样,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可以插足的缝隙,除非司雪衣不想要自己这双脚了。
周蔚走到躺椅旁,半蹲下来凝视着靳雨青,轻轻将一个吻印在对方薄抿的唇上。
四处攀爬的荆棘随着这个充斥着安抚气息的吻而渐渐息落下来,密闭的房间里,花浪簌簌沙沙地摇曳作响,挤压|在枝藤之间的骨朵争先恐后向上迸出。
一对眼珠在靳雨青纤薄透明的眼皮下快速滚过。并没有臆想中的失控发狂,他睫下启开一条缝,侧头看向地上铺满的花枝,轻声道:“你听,它们在轻声细语。”
“你没事就好,”周蔚环住他的脖子,松了一口气才依着他的话问下去:“那,它们告诉了你什么?”
“它们说……”靳雨青一顿,周蔚奇怪地“嗯”了一声以求下文,没想到靳雨青轻轻抬起一只手,揽住了自己的后背。那只手微微地潮湿发冷,似乎在催眠的梦境中经历了让人心悸的景象。
他说:“它们说,戏很快就会结束的,很快。”
自从接受催眠以后,靳雨青的神色更加冷淡了,若非有人与他说话,他几乎能一整天都一言不发,把自己闷在办公室里敲打键盘,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和一场连一场的视频密谈会议,整颗心都扑在政务里面。
但他仍然自觉地接受着周蔚每周一次的所谓“园丁治疗”,被撩拨到热欲深处也会敞开双|腿绞紧周蔚的后腰,自主地抬起胯迎接周蔚的抽|插。除却惯常的羞耻和隐忍,眼底还有了一些享受的惬意,渐渐地也会主动拥抱回吻,结束之后也温驯地任他抱着睡觉——好像一切都在向着正常的方向发展,好像那场催眠解开了靳雨青久郁心底的结。
只是有时候,靳雨青看着他总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周蔚一回望过去,他就瞬间躲开,装作忙东忙西的样子。
这阵子周蔚又多了一个爱好,就是跟在靳雨青身后捡花。他似开花开上瘾了,冷不丁地就开始绽放。有时候是用过餐收拾桌子时在餐盘旁边捡一朵,有时候是锻炼之后在浸满汗水的旧衣物上捡一朵,每次做完爱,更是能从床沿底下捡一大捧。
周蔚深深觉得,要是以后破产了,他开个花店谋生简直就是零成本的净赚生意。不过后来仔细一想,植人都不怎么喜欢花儿的,哪怕他们进化成了类人,也对植物的生|殖|器没什么特殊的狂热之情,只是偶尔欣赏欣赏,这生意怕是要赔本的。
为了处理靳雨青掉落的玫瑰,他甚至从网上下载了一堆人类的插花教程,把整座中央宫都装点地香气盎然。只是每次他捧着新拍卖下来的艺术花瓶摆弄那堆舍不得丢的花枝时,总能仿佛感觉到靳雨青怨念的目光。
……大概是个错觉吧?
某天午后,周蔚结束了一场商业会议,也在杭锋那边打了扰人视线的汇报,匆匆赶回中央宫时又撞见了正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看书的靳雨青,眼眸被斜射进来的阳光抹上了细碎的金粉。对方斜斜瞥过来一眼,似被他的视线灼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翻过手边的一页。
“你今天没有政务要处理?”
“嗯。”靳雨青漫不经心地一答,目光在书册上横扫着,突然眼前就压下一堵乌影。他心里一跳,情不自禁地向靠椅缩了缩,咕咚一下咽了声口水。
啪嗒,又一朵花儿掉在地上。
周蔚伸手捞起,随意地插在靳雨青的领口,为了应酬商业伙伴而小酌的酒气绵绵地绕过对方的耳廓。他揪下一片纯白花瓣,贴在靳雨青翕张的薄唇上,然后隔着花瓣贴吻上去,舌尖轻轻一顶,玫瑰瓣就被推进了对方的口中。
靳雨青半含着花瓣闭上眼睛,过了好半天,身上熟悉的温度竟然散去了。他纳闷地睁开,看到周蔚一手抄在西装裤的口袋里,为了工作他还刻意弄了干练的发型,黑色的发丝略抓起一个轻微的蓬度,整齐地背过头顶,露出耳侧干净整洁的鬓角。
他发呆地看着,手里的书被抽走了也漠然不知。
“拿反了。”周蔚将书调转了个方向递还给他,一弯腰又从地上捡起几朵花来,微醺的脸上露出温柔关怀的眼神,摸着靳雨青的头轻声叹道,“这可不行啊,老是这么掉花。是不是生病了,还是缺什么维生素?要不叫司雪衣来给你检查检查,再掉就秃了。”
靳雨青听罢,突然就掀起老厚一本书砸进他的怀里。
周蔚愣了愣,愣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雨青?雨青!”他跟在靳雨青身后,脚下踉跄着被桌椅绊了几下,靳雨青抓稳他又立刻赌气似的甩开,回身快步离开了中央宫居住区。
两个仆从看见一前一后追赶的两人,半是好奇半是新奇地望着他们。周蔚在中央宫里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商业合作伙伴和金融管理老师,这些下人若是撞上周蔚都是毕恭毕敬地称他“周先生”。而这回,他们的王一点也不像是跟周先生因商业合作而起的争执,倒像是情|人之间小吵小闹似的发倔生气。
他们目送着王走进办公厅,也不敢多猜,低着头行礼退去。
周蔚亦步亦趋地尾随靳雨青走进办公室,随后反手将门一关:“到底怎么了?”这追了一路都没掉一朵花,周蔚只是问了这么一句,靳雨青的脚边就又多了个骨朵儿。
“……”
靳雨青沉身坐在宽大的真皮转椅上,把脚边的花骨朵往桌底下一踢,不怀好气地问道:“你最近在做哪家的生意?”
周蔚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之前靳雨青摸不清他的立场,除了最亲密的肉|体交流,在许多方面他们之间都保持着一种疏离的关系,靳雨青向来不过问他生意场的事情。尤其是在知道他是顾允清的仿造种以后,更是竭力避免提及杭锋,小心翼翼地揣着各自的心思,怕一旦揭开那层纱幕,两人连炮|友都做不成。
他思考了半天,想着该怎么圆满地回答。
靳雨青把|玩着一支笔,交叠着双|腿,抬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有没有兴趣做我的生意?没有合同,没有保密协议,没有做可行性计划,更算不出赔赚率。”
周蔚靠近他,倚在他面前的办公桌旁,道:“这么烂的生意……我能得到什么?”
靳雨青冷静地答:“我。”
周蔚似乎没听清,好半天才回味过来,眼底的惊慢慢转成暗喜,他挑眉笑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这真是个棒极了的交易!不过你是真心的吗?如果你只是想找个身体契合、关系稳定的炮{友,那还是算了吧。”他说着摆了摆手。
“你没有信心?”靳雨青笑了笑,伸手打开一扇抽屉,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递给周蔚,“周先生,你比当初来见我时胆小多了,畏首畏尾地似只地鼠。”
被靳雨青仰头看着,周蔚却无端感觉自己正被俯视。他接过那堆文件,低头一张一张地翻过去,眉头渐渐地锁紧,还没翻够一半,冷汗已经从他的后背渗了出来。
突然,手腕上一震,是一通来电。
周蔚接上耳机,连通对话,先是听见那边一阵手忙脚乱的喧闹声,然后对方走到一个僻静处,低声说道,“周先生,抱歉打扰你,但实在是有件事要向您汇报。”
“讲。”
“有人大量抛售杭氏国际的股票,我们怀疑是恶意抛售,要不要查?”
周蔚的视线里停留着手里这份关于杭锋知法犯法的材料,一张张一页页图文并茂,都详细地证据确凿,每一笔不法款项的来源和去向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有些甚至是他跟随杭锋这两年内费尽心思地都没能挖掘出来的黑幕。
“周先生,周先生你在听吗?”
周蔚下意识去瞧靳雨青,见对方好整以暇地交叉着双手,他忽然心里明白了什么,收回注意力对通话那头的助手道:“我在听。”
“那我们——”
“我们也抛。”
助手目瞪口呆:“您说什么?”
“我说抛,全部。”周蔚道。
“周先生!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助手颤着嗓音,周蔚隔着耳机似乎都能听见那边慌张的喘息,“全抛杭氏国际,对杭先生根本不会有多大影响。但是与杭先生做对,我们就不只是破产那么简单了!”
“杭锋的时代要结束了。”周蔚说罢,挂断了通话。他盯着面前转椅里的男人,眼睛不禁眯起重重地打量他,耸耸肩陈述道,“好了,这下我真的要破产了。”
“不破不立,如果连杭锋最信任的助理也抛弃了他,这个局才显得更加真实可靠。不把杭锋逼到一个程度,他根本不会露面。不过好在……你已经接受了我们之间的交易。”靳雨青站起身来,松了松自己的领带,“趁这段时间,好好洗白自己,我可不想去抓人的时候把你也抓回来。”
靳雨青静了一会儿,说道:“你之前不是问我,在催眠的梦境里看到了什么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在梦里看到杭锋是怎么把顾允清逼疯的,逼到他承受不了,最后吞枪自杀……我从他记忆的片段里推测出,顾允清一定暗中保留了杭锋的不法证据,所以才找到了这些文件。”
“杭锋控制内阁这么多年,我竟然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出现吗?——因为他不敢来,不敢见我。他会从我身上看到顾允清,看到那个他养大的少年在他面前崩溃,然后砰地一声血浆四射!”他突然应声拉开下面一层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枪,漆黑的枪身幽凉阴冷。
周蔚惊惶地一把按住靳雨青的手,牢牢地握着,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送过去,似乎要这么握一辈子也不肯松开。
“你怕什么,怕我也自杀?”靳雨青侧头问他。
说实话,周蔚还真的有这个顾虑。靳雨青是顾允清的仿造种,假如顾允清的基因里自带那种脆弱地不堪一击的自杀倾向,那么很难说靳雨青会不会也走上那样一条血腥的老路。
手下一动,撬开的弹匣里空空如也,一颗子弹也没有。
靳雨青一笑,手指从枪支表面拂过:“顾允清报复的手段太极端,他用死亡惩罚杭锋一辈子。”他转头看着周蔚,慢慢瞬了瞬眼睛,握住的枪口抵着周蔚的下巴划过,顶开衣领和结扣,伸进衬衫的缝隙里。他的视线跟着挪移,声音飘渺如烟,“即便再像,我也不是顾允清;他会吞枪自杀,而我不会。人很脆弱,不过是这么小小一粒金属玩意儿就能阴阳两隔、爱恨永镌,周蔚,如果你背叛我……”
说到这句,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冰凉的枪口正好抵达周蔚软弱的腹部,手指扣得扳机咔咔作响。每当里面簧片弹动一下,他就感觉到枪下的肌肉在剧烈的收缩。
“我不会。”周蔚斩钉截铁地承诺,“绝对。”
“是吗?”靳雨青在他肚脐周围画着圈,视线却一点点抬起来,升至与周蔚同一个高度,虎视眈眈地勾着他的魂,“那我可要再一次恭喜你,周先生,欢迎你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这是交付与你的首款。”
——咔哒。
他用枪柄顶开了周蔚皮带上的金属扣,在周蔚失措瞪大的眼睛里缓慢地沉下|身去,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用牙齿和舌头剥开了自己笔挺的西装裤。
气氛瞬间暧昧地粘腻起来,空气中的每一个颗粒之间都拉出黏滞的丝。
周蔚发现靳雨青又开花了,大朵地怒放。
他这时才终于明白,这些花儿是靳雨青动情的暗示。
☆、第114章枪与玫瑰15
第114章
男士皮带的金属扣打在办公桌的边缘,随着身体的摆动有规律地“哒哒”的响着。周蔚喝了不少红酒,虽然量不太多,但在暧昧气息的熏蒸下似发了酵,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胯|下的枪迅速上了膛。
靳雨青几乎是要跪在了地上,舌尖一伸,猫咪饮水似的掠了一口他的前端。仿佛是剥开了一只新到手的冰棍,下嘴前先舔一舔尝尝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然后才收了牙齿用柔|软火|热的口腔包裹住眼前的枪口。
周蔚心神激荡,并不全是来自身体的感受,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一种极致的体验。他的手指本能地沿着靳雨青白的透明的脖颈伸上去,探进他银白色柔顺的发丝,看见自己的勃发的器物把对方的腮帮顶起一块,周蔚隔着那层薄薄的脸颊皮肤摸了一下,手上烫,心里也烫。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是情|色至极的画面,他却酸涩得想流泪,手指在那精致俊俏的五官上流连不去,鼻子,眼睛,和嘴。
靳雨青垂着视线不敢抬头,却感觉到一道炽热的视线一遍遍的游|走全身。他知道自己一旦去瞧了,一定会被周蔚那双漆黑深奥的眼睛盯得心里发虚,他里外吞|吐,卖力地伺候这根铁硬的枪杆。感觉到虚虚拢在自己后脑的手一紧,他以为周蔚要到了,更加使劲地吸吮。
预期的憋呛感没有来到,周蔚突然把他推开,安静的办公室里曝出一个“啵”的声音,像是红酒塞子拔离了瓶身。
靳雨青晃了一会儿神,他有些魔怔了,觉得周蔚就是他的红酒塞。周蔚在身边的时候,他觉得安全,不是生命财产的安全,而是身心的归适。让他不会因为过度醒酒而变得懊糟难闻,也不会在跌宕中顷漏干涸、摔裂瓶身。他已经不能否认,周蔚就是最适合他的那个木塞。
他神游天外地张着嘴喘|息,猝不及防地被周蔚一臂捞起来,拖进怀里发疯般的吻。男人的气息似压低到地平线的龙卷风,刮骨刀般侵略而来。两人纠|缠着肢体,从办公桌旁吻到转椅上下交叠地坐着,被周蔚从下而上的侵入。
手环的来电再次响起,周蔚烦恼地要去摁死,却发现声音的来源并不是自己的腕上。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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