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之国是个时间流动很缓慢,且变化很慢的地方。
这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这个半位面特殊的规则,极大的阻碍了时间的流动,所以在这里的一天,只相当于外界的十分之一,甚至更慢。
也就是说,即便是一个垂死的人,只要能进入影之国,就能多活十倍的时间,但和表面上看上去的不太一样,这可不是一个赐福,最少对于生活在影之国里的生物来说,这只是意味着他们会遭受到更多的折磨。
延长十倍的折磨!
对于任何生物来说,这都不是一个好地方,独特的阴影和迷雾会渗入每一个闯入这里的生物身体里,在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悄悄的改造他们的身体,高姆就是一个例子。
在它陪着海拉呆在这个半位面数万年的时间之后,它几乎被完全改造成了一个阴影生物,甚至连本身的力量体系,也极大的偏向于阴影和黑暗,实际上,如果不是高姆在秩序世界迎战狄克,它绝对不会败得那么惨,甚至连命都丢掉。
高姆是偏向于被改造的那一方,它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变成了那副样子,还有些宁死不从的家伙,在这里接受的就是真正的酷刑。
比如那些瓦拉加尔被俘虏的英灵,被海拉捆在这个地方,甚至不需要镣铐,不需要禁锢,只要他们待在影之国,用自己的意志和这个地方持续对抗,就会感受到来自灵魂的磨灭和痛苦。
那几乎是永恒的,只要他们一日不屈服,就一日得不到救赎和解脱,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意志可能还是那么坚定,就像是钢铁,但其他的东西,比如记忆,比如思维,就会被这无处不在的规则彻底磨去。
他们茫然的在影之国的污水里徘徊,攻击着一切可以攻击的东西,这些徘徊者是这片国度里最危险的生物,就连克瓦迪尔的迷雾武士都不愿意招惹它们,但比英灵更惨的,是那些落入影之国的凡人。
安度因就是在这种情况清醒的。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钢铁制成的囚笼里,那囚笼的造型就像是栏杆的鸟笼,他靠在栏杆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一股霉味和腐烂的味道就冲入了鼻孔里,安度因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的视线慢慢清晰,眼前的世界也不再晃动,他发出了一声呻吟,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变得酸疼,他看着眼前的栏杆,那上面充满了青铜色的铁锈,还有不平整的毛刺,看着都疼,他顿时明白身体的痛苦来源于哪里了。
安度因艰难的从笼子里站起,他的肩膀,靠在栏杆上的后背已经布满了点点血星,并不痛苦,而是麻木,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昏迷好久了。
小王子最后的记忆是自己被一只满是腥味的触手卷着拉回了阴影里,好像还有安薇娜的尖叫,他从囚笼里站起身,打量着这片绝对不是良善之地的天空,思索着关于这里的一切。
但…一片空白。
除了背后的伤痛,一片空白。
迷雾就在鸟笼之外翻滚,却绝对不会侵入其中,安度因左右看去,很快就发现,在自己的左边,还有更多的鸟笼,其中要么束缚着和加文森特一样高大的维库人,要么干脆就是一堆白骨,而鸟笼下方的地面,满是骨茬和混杂在一起的秽物,这鬼地方简直就是真正的地狱!
那景象让人看一眼都是触目惊心,安度因干脆回过头,不再去看,他伸出手,审图寻找这鸟笼栅栏的开口,但就在手即将接触到鸟笼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
“不要碰它”
安度因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指,然后扭头,看到了一个靠在鸟笼里的老年维库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战士,从他穿着的银白色长袍,和脸上的魔纹来看,这应该是一位法师,他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憩,但却根本不顾及那鸟笼上的倒刺,任由它刺入自己的身体。
他似乎也很疲惫…很难说这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还是心灵,最少清醒之后不到5分钟,安度因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压抑。
“你是谁?”
小王子问到,得到的回答是沉默,直到几分钟之后,那维库人法师才回答到,
“有水吗?”
这个问题让小王子愣了一下,随后他试图打开自己的储物指环,但发现要将自己精神渗入戒指当中变得很困难,就像是将意志放入岩缝中一样,他花了比平时多五倍的时间,才把自己的水瓶取了出来。
那是个精致的玻璃瓶,得益于狄克的教导,安度因的储物指环里,几乎充满了这些在别的贵族看来“毫无意义”的东西,食物和饮水,还有必要的药剂药膏,按照狄克的说法,命运不知道何时就会给你一个惊喜,我们能做的只有随时做好准备。
现在,狄克的言传身教起到作用了。
但小王子很快发现,就在他把瓶子拿出来的那一刻,瓶子里的水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起来,小王子将其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结果引来了那个老维库人毫不留情的咒骂。
“蠢货,把它给我!快!”
安度因立刻照做了,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原因,而是维库人的神态确实焦急,他透过鸟笼的栏杆,将玻璃瓶递了过去,老维库人接在手里,扭开,二话不说,将那已经有了灰色缀絮的水一口气喝干了。
他干裂的嘴唇因此变得湿润,流水沾染在他的胡子上,显得酣畅淋漓,喝完之后,这维库人把瓶子随手一扔,然后对安度因说,
“这是第一课,在影之国,你得到一瓶干净的水,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它被规则完全腐化的无法饮用之前,把它喝到肚子里…啊,真是畅快,我大概已经有…嗯,三十年的时间没有品尝过水的味道了,感谢你,菜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