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灿瓔和姜信日整个暑假都没有见面,明明就住隔壁,两间房的阳台更是相连,只要踏出阳台,喊个声,就能见到彼此。可惜,莫灿瓔的个性是倔的,不轻易服输,因为够了解对方,才能想见也见不到。
方芝妍敲着莫灿瓔的房门,要她别再把自己关在房间,成天看些没有营养的小说,随后又再多补了句:「灿瓔,今天姜奶奶跟里长去进香,你去隔壁找信日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怕他饿肚子了。」
闻言,莫灿瓔嘟囔了句:「饿死他算了。」
迟迟等不到莫灿瓔的回话,方芝妍再喊:「灿瓔,你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已经是成年人了,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担心他会饿到。」莫灿瓔顿了会儿,想起了些往事,心底不自觉感慨,扁着嘴,委屈巴巴地道:「你以为他还是那个每天跟在我身后,要不到糖吃就哭的姜信日吗?」
早就不是了,现在的姜信日有了自主意识,再也不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她原谅,更不会因为自己的难过,而感到愧疚。
长大成人的姜信日一点也不讨喜,除了变得好看一点,身高抽高了点外,压根没有任何多馀的优点,能够被拿出来说嘴。
「你到底在说什么?」方芝妍越来越搞不清莫灿瓔在想些什么,心想,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青少年叛逆期?那她家女儿,叛逆期也来的太晚,都已经要上大学了。
方芝妍被热水烧开的声音给拉回思绪,拍门的力道逐渐加大,「信日没饭吃,你也别想吃饭了,快点去找他过来。」
房外总算是回归平静了,然而莫灿瓔的内心,却依然躁动着,呢喃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受尽了委屈,「那话是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姜信日才是她的小孩一样,我是外面捡来的吗?不吃就不吃,饿一餐,死不了的。」
莫灿瓔本是这样想,可在半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实在耐不了飢饿,她还是选择偷偷爬起床,像个小偷一样的潜入自家厨房。没想过电灯会被打开,方芝妍早料到自家女儿的个性,肯定会起床找东西吃。
「我帮你热晚饭。」话落,方芝妍从微波炉里拿出早准备好的饭菜。
「又跟信日吵架了?」等待食物的同时,方芝妍有意无意提起,「我不是和你说过……」
「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莫灿瓔长叹了口气,侧过头刻意不对上方芝妍无奈的神情。细声复诵了一遍,方芝妍经常耳提面命的话:「姜信日的妈妈,在他出生后不久,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手术台上,他的爸爸在他八岁那年,因为胰脏癌而去世。他可说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从小邻居们就将他视为自己的小孩一样疼爱,时常带着他回家吃饭,你难道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他说两句。」
话落,空间瀰漫了股说不上的醋意,莫灿瓔从来就没有真心讨厌过姜信日,一次也没有,嘴上所说的讨厌,都只是气话。
「我跟姜信日没有吵架,我只是在习惯……」莫灿瓔低下头,不安分地绞弄着手指,「习惯上大学后,没有他的生活,我们不同校。」
「不同校?」方芝妍偏了头,「可是信日和我说……」
没等方芝妍说完,莫灿瓔逕自打断,「妈妈,我突然觉得不饿了,甚至觉得有些累,所以我想先去休息,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一连串的话,连换气都省,眨眼间,莫灿瓔就消失在方芝妍的视线范围内。
莫灿瓔又把自己关回了房里,她这才想起,明天是开学日,是第一次,姜信日缺席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刻。无论是国小、国中、高中,每一个开学,结业式、毕业典礼,姜信日都会在,陪着她,初踏进校门,以及陪着她,离开校园。
这样形影不离的关係,终于要画下休止符了,为什么莫灿瓔会觉得心有些涩,甚至感到有些不捨,不该如此。明明,她一直期待着这刻的到来。
走到了落地窗边,莫灿瓔探头,发现姜信日房间的灯是开着的。
不晓得姜信日现在在做什么,莫灿瓔挺想知道的。
翌日,叫醒莫灿瓔的不是梦想,而是恼人的闹鐘。
莫灿瓔是闭着眼,瞎摸床头柜,摸了好一会儿才捞到手机,关上闹鐘。她想着,十分鐘,再十分鐘就好,昨晚实在睡得不太好,让她赖个床。
然而,时间明明也不过才过了一分鐘,莫灿瓔感觉到有人正和她抢着被子。
「妈妈,再给我十分鐘就好,我还是好想睡。」莫灿瓔整个人蜷缩在一块。
「快点起床,给你一次十分鐘,就会有第二次。」
此刻闯入耳里的声音,是有些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和记忆中的似曾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