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藩的独眼终于睁了开来,迸射出了丝丝的冷意。
“是,我确实是曾经说过,这天下有三个大才:陆炳、杨博和我严东楼。可是,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要为我自己贴金,而是要将那陆炳和杨博作为值得我严世藩亲自打倒、亲自铲除的对象!”
“怎么?底下的那帮愚蠢的家伙是把我那句话看成是尊重英才的意思了么?”
“哦。”
严世藩抓起那张信笺,抖得哗哗作响,边冷声说道:“瞧瞧,那毛烈还身材魁伟、英姿俊伟?”
“是要与我严世藩的容貌进行对比么?”
严世藩的声音好似是从嗓子深处挣扎着爬出来的一般:“怎么?丁湛是觉得,这个刚刚十五岁的小家伙是必须需要我严世藩亲自动手去铲除的么?”
严世藩突然将还在抖着的奏折撕得稀烂,然后将冒着精光的独眼转向了一边的罗龙文:“罗中书,你来说说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罗龙文扶在椅子扶手上的精瘦手掌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抬起抚向了下巴处的山羊胡须。
稍作沉吟,罗龙文低声说道:“若不是东主慧眼,这封奏折就会传到陛下那里。届时,那丁湛为毛烈扬名的企图就会得逞了。”
“属下是这么想的,这朝廷上上下下的文武官员之中,虽然老阁老和东主都已经是位高权重,而且老阁老和东主已经把一些跳脱得厉害的官员们收拾了一番,但是对老阁老和东主心怀不满的官员们还是不少!”
“那些对老阁老和东主心怀不满的官员们,眼看着原来被寄予了他们厚望的陆炳和杨博已经不再轻易出头发话,而钱绪山、王龙溪、唐荆川那些有潜力的官员们纷纷被罢官,现在官场之中已经没有了可以和您两位正面对抗的人物。”
“他们便又想出了这条培养新秀的把戏吧?”
“若是这封奏折没有被东主扣下的话,恐怕他们的企图就会有可能实现了。”
“对于这个毛烈来说,龙文倒是以为东主并不需要大动干戈。虽然那丁湛不知是不是故意隐瞒了毛烈是西番女所生、有着一对碧眼的事实,但是从汪直给我的信件中,却是对毛烈的体貌描述得非常清楚。”
“既然那毛烈有着与色目人相似的碧眼,他就注定不能在我大明官场之中混起什么风浪来。东主不如就将其视若未见罢了。”
严世藩却是摇头道:“不妥!”
说着,严世藩好似是在安抚罗龙文一般地说道:“从你亲家给你的信件中,我知道了那毛烈的父亲和兄长以前为我们赚了不少的银子,也知道毛烈之父曾经与你交情不错、有着一些情分在。”
“但是,毛相、毛明并不是这个毛烈!”
“毛烈此人,本人虽然注定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但是如果他的才如同丁湛奏折中写的那样的话,却是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为了我们日后的大事,这个毛烈以及毛烈改良的儒学,必须尽早除掉!”
罗龙文身子一抖,惊诧地看向了严世藩,却见严世藩的独眼里闪耀出了决然的神采。
“罗中书,你这就替我写信件给宁波当地那些投靠我们的人,让他们去下手!”
“其一,把那毛烈改良的儒学定位歪门邪说,予以封禁。若是有书流传出来的话,书收缴烧毁、读了书的人捏造个罪名论处!”
“其二,若是能将那毛烈除掉就除掉,除不掉的话就把他逼出去!”
“我还不信了,他就算再有大才、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还能闹出什么来!”
冷汗从脊背处渗出来,使得罗龙文顿时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好像堕入了冰窖,难受非常。
但是,面对着眼前一脸狠厉之色的东主,还不得不拱手应诺道:“好,龙文这就开始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