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半年,孙可望的心情很是不好。去年永历的那帮朝臣竟然派人去勾连李定国,这事情若非是马吉翔赶回来告诉了他,只怕到现在都要蒙在鼓里面。这是大事,岔路口一战后,他在大西军中威望急转直下。
为了挽回声望,下令由刘文秀出任大招讨,帅军进攻湖广,以打通长江中游,继而顺流而下。这是楸枰三局中计划好的,姚志卓在他面前替钱谦益保证了陈文和郑成功都会尽力配合,只待他的大军攻陷了武昌就可以挥师东进。
今年是约定的年份,岂料刘文秀先是拒不接受任命,而后好容易是接受了,又磨磨蹭蹭了起来,千般万般的理由,说什么也不急着发起进攻。如今半年已经过去了,东南明军肯定早就在长江下游等着呢,可是刘文秀却不动如山,跟范文程比起了定力,着实让他大为光火。
急归急,亲自领兵孙可望如今可是不敢的,大西军中他也只能依仗刘文秀来节制众将,总不能去求李定国吧。
好说好道不管用,结果陈文没等他就率先收复了江西,仅次于李定国击杀尼堪的这么一个难得的好消息送到,孙可望的心情却更是跌入到了谷底。
“国主,洪承畴如此人物,陈文却擅自处断,迟早必为大患。”
方于宣此言一出,雷跃龙和那几个尚书却并没有接这个茬。东南富庶远胜西南,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屡遭屠戮,手中将近两个省地盘的陈文只要将江西转化为基本盘,立刻就拥有了与孙可望相抗衡的资本。
如果孙可望只是一介人臣,抱着中兴大明的心思,安分守己的在永历天子的旗下作战,那也就罢了,无非是凌烟阁上的名次问题,孰高孰低争一口气。可孙可望什么心思,在场的众人无不知晓,陈文的实力大幅度上升,对明廷是好事,对他可就是又多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出来,心情能好的了也就奇怪了。
以擅自处断了洪承畴,孙可望及其一众亲信立刻就将其引为敌手,这是林子里的野兽看见了同类时的必然反应,但是这个同类现在还只是潜在的威胁,不像当年的永历朝廷,更不像同为大西军出身的李定国,所以还不至矛盾激化。
“父亲大人,孩儿到以为,秀国公把洪承畴杀了,对朝廷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哦?”
见雷跃龙相询的目光而来,雷公子不由得抖擞了精神,向他的父亲回答道:“秀国公诛杀洪承畴,洪承畴就是个死人。如果秀国公派人将其送到贵阳,路上是否能够成行是一回事,到了贵阳,秦王殿下八成也会自行处断,就像陈邦傅一样。”
“杀了,到也简单;万一那洪承畴说服了秦王殿下,以他的威望和资历,恕孩儿不敬,父亲大人只怕很难与其相争。”
“我儿能想到这一点,不枉为父这些年的教授。”
这个可能,雷跃龙早就已经想到了,此间听到他儿子同样想到了此间,顿时便有老怀开慰之感。
“不只是这样,洪承畴的威望、能力,远胜为父,即便是如今的川鄂督师文大学士也远远无法与其相比。”
川鄂督师,负责统领夔东众将的大学士文安之乃是天启朝的庶吉士出身,前宋丞相文天祥的族人。进入永历朝廷,当时的内阁首辅严起恒立刻就自行退居次辅,以文安之为首,可见其人威望、才具。但是就算是这样,文安之也没办法和洪承畴相比,能够与其抗衡的名臣如今都已经死光了,如果洪承畴肯降的话,无论是秦王府的行营,还是永历朝廷,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
陈文擅自杀了洪承畴,不光是为他自己解除了这个隐患,就连雷跃龙他们也能够得以受益。刚才在秦王府雷跃龙没有像范鑛他们挑头出损招就已经是投桃报李了,只有方于宣那等政治头脑还要稍逊一筹的才会把话题挑出来。
“孩儿觉得,即便是洪承畴不降,秦王殿下,或是皇上大概也不会像秀国公那样将其直接杀了。大抵还会打算着跟虏廷换点什么回来,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很大,毕竟这洪承畴确实非同常人,亦不可以常人度之。秀国公为天下除此巨害,真乃当世英雄也!”
洪承畴一旦进入西南地界,对于如今的永历朝廷和秦王府的变数都实在太过于巨大,其中可能根本不是一时半儿就能够想明白的,而每一种可能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更是会引发更为巨大的震动。
可是现在,这块烫手的山芋被陈文解决了,一切归于常态,那些彻底颠覆一切的可能随之消失,对于很多人而言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叫他们怎不为陈文大声赞颂。
到了第二天,雷跃龙一如往常那般前往秦王府供职,关于江西的事情,昨天已经定下了基调,今天孙可望也没有反悔的意思,便执行了下去。前往安龙和前往南昌的使者先行出发,陈文的使者则要晚上几个时辰才会启程。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雷跃龙便回到了公事房,公务还有不少,无非是云贵的政事。岂料他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一个秦王府的亲兵却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国主召见。”
“何事?”
“抚南王出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