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在郊区,郊区的夏夜,繁星闪闪。
王峻提早下了班,紧张且激动地怀揣巨款,来到了一条人来人往的小吃街。炒粉,凉菜,烤鸭,小炒,烧烤,瓦罐鸡,印度飞饼等等小吃混合着香精,色素,地沟油,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这一条街,王峻不止来过一次。每一次都是一路急步走,一路斜眼看,一路悄悄咽口水,走到最后一家生意最冷清的包子店,买上两个最便宜的大馒头。白馒头就凉白开,在胃里一发胀,会有一个小时左右的幸福感受,饱!
后来,包子店因为难吃生意差倒闭了。王峻自此再没来过。
王峻这一次走得很慢,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在路上,这个摊位问问闻闻,那个小店闻闻问问,架子简直比食品局局长视察时还要大。
有钱,任性!
王峻走在灯光昏暗的街上,周围人来人往,忽然流出了泪来。
太白神出现,问:“小子,你怎么还哭了?”
王峻少有的认真,看着太白神,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吗?当我知道我能打败强子两兄弟时,我很开心!我发现,我真的很能打,我好想……打劫!”说着眨了眨眼,抿干了泪水,“现在有钱啦!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多愚蠢!”
太白神不同意,道:“你只是想想而已,要打劫,你早打上了。带上一把刀打劫,比你练上十年拳都更有威慑力。你就是有点贱,没你自己想的那么坏。”
王峻斜眼瞪了太白神一眼,道:“好一碗毒鸡汤!”走了几步,叹息道,“也许只是因为练拳三年,遭受太多折磨,我已经脱胎换骨了吧!反正我现在感觉很好!原本我以为我会在这里活成一条狗,然后在一个角落死去。后来,穷疯了,饿怕了,我真怕自己活成一条狗,然后变成野狗,再后来变成这座城市阴沟里的一条疯狗。给个包子,我就敢咬人!”
太白神并无太多感触,礼貌性地给出一个悲伤的表情。
王峻继续着,胸口的一腔怨气渐渐淡去,道:“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过得这样惨。我有手有脚过得连乞丐都不如。为什么?我没身份证!没一家正规工厂敢要我,他们总怀疑我是流窜作案的歹徒。我招谁惹谁了呀!”
“于是我只能捡瓶子捡破烂。刚开始,还端着自己是个大学生的身份,只在晚上四下无人时偷偷捡。后来,我白天捡。再后来……唉……”
太白神好奇,问道:“再后来怎么了?”
王峻苦笑道:“再后来呀!我捡瓶子时带跟棍子,碰到在一个区域拾荒抢生意的老头老太,上去挥着棍子就赶!吓走了不少人,这一片,我也是个破烂王喽!”
从未与人倾诉这些,王峻一发不可收拾,扯了扯衣领自问自答道:“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九块九!想来还有些好笑,当时我给了钱,拿了衣服,站在那里等。店主问我,‘你还要什么吗?’。我说:‘你还没找钱呢!’”
“哈哈!我哪里不知道九块九是个噱头,其实是衣服十块钱一件。老板楞了一会儿,翻箱倒柜,最后找到五毛钱给我。那五毛钱,我买了一颗棒棒糖。这是一年以来,我唯一吃过的零食。”
“草!真他妈甜!”
“你知道我这条裤子多少钱一条吗?标价十五,我砍到十二!”
“这鞋子二十,我硬是十六块五毛拿下来了!”
“还有我的袜子,你猜多少钱?”
太白神只是看着王峻,不准备说话。
“哈哈!”王峻泪水决堤,一拍大腿,“我根本就没穿袜子。不对!侨情了!准确来说,我是根本就没袜子穿!”
太白神挠了挠头,疑惑道:“我刚入凡间,不明白你说的这些是个什么意思。你是说你很惨,是吗?”
王峻有种对牛弹琴的憋屈感,骂道:“这还不够惨?我一个有手有脚文化有内涵有能力的名牌大学毕业生,就因为没有一张小小的身份证,活得连一条狗都不如。你还想要我怎样惨?”
“哦!”太白神一脸冷漠地表达了对王峻的同情。
王峻擦干眼泪,胸膛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一家炒粉店,大马金刀地坐下,一副挥金如土的做派点起了餐,道:“老板!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同时看过去,一脸疑惑。
其他食客也在看着王峻,不知他是来敢什么的。
一般人只会喊老板,或者老板娘,哪有两个人一起喊的?看他这做派,这是要在炒粉店吃霸王餐?不可能呀!来炒粉店吃霸王餐,哪里的混混这么跌份?或者,他要在这豪掷千金?更不可能!在这点一百块东西都够撑死他三遍了!
王峻轻轻一敲桌子,清了清嗓子,极庄重道:“来一个蛋炒粉!不,那个……来一个蛋肉炒粉!多点蛋,多点肉,再多点粉!再来一瓶可乐!冰的!”
老板仔细琢磨一下,恍然大悟,问道:“两个蛋肉炒粉,一瓶冰可乐?”
王峻一愣,道:“是……吧!”
太白神笑道:“你是准备跟老板讲讲价,付一份粉的钱,吃上两份粉,还顺带着讹人家一瓶可乐?”
王峻不悦道:“什么话?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你说呢?”太白神笑道,“未来的天皇巨星,你这些悲惨的经历,以后会不会让你以后蒙羞呀?”
王峻哼的一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能成为天皇巨星?”
话一说完,王峻立即感受到蛋蛋冰凉,大有炸裂之势,忙拍着桌子斩钉截铁地喊道:“我以后肯定是要成为天皇巨星的!”
蛋蛋凉气自解。
四周食客看了过来,文艺一点说,像在看动物园的大尾巴猴。普通一点说,像在看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二逼一点说,这是哪里来的傻子?
王峻全无害羞之感,一个从街头翻垃圾桶翻到街尾的人,还怕这点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