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聂怀霆面露感怀。
他曾经的战友们多数在年轻时就化作星尘,再寻不到踪迹,只留他日渐衰老,站在盾剑的旗帜下,守着联盟。
陆封寒换了个话题:仗打完了,主和派有没有跳出来?
惯用路数了。
战时,为了自保和顺应民意,自然是优先为主战派让路。一旦战争结束,主和派必然会跳出来,扯出外部威胁能够促进联盟内部的团结这面大旗,当作自己的政治资本。
没了一个克里莫,也还有千万个克里莫。追击海盗的问题上就有过分歧,主和派还是老论调,认为应该留下星际海盗这个引子。聂怀霆语气很淡,我没留面子,在会上直接否了。
陆封寒很是赞同。
还是那句话,不是斩草除根,就是养虎为患。
今天留下一个引子,明天可能又是一支反叛军。
趁着我现在说话还有人听,彻底还联盟一个安定吧。战火燃了七十几年,该熄一熄了。聂怀霆揉了揉额角,我一辈子最长不过一百年,管不了未来如何。
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际遇,一代人也有一代人的使命。陆封寒笑言,不过财政再哭穷,人形战斗机甲这个项目也要继续往里投钱。
人形战斗机甲的出现,意味着一种革新战术上的、技术上的,甚至整个战争史上的。
在战场浸淫过的人都能看出,相比星舰需要协同配合,未来人形机甲更加适应星际战争。
无论日后联盟如何,会不会再遭遇战争,这一步迈开了,就没有停下的道理。
知道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当是福泽后人。聂怀霆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沉吟,见过智者了吗?
陆封寒将祈言空了的餐盘放回桌面,一边回答:见了。他习惯性地捏着祈言的手指把玩,描述,很年轻,也很理智。醒来发现自己被抓后,情绪一直很平稳,是个省心的囚犯。
智者被关在一个四面封闭的房间里,里面除营养剂外空无一物,任何人不得进入,连监控影像都只允许破军盯着,最大程度地切断了智者与外界的联系陆封寒从来不会小觑智者的洗脑能力和影响力。
至于陆封寒自己,一开始便没想过去找智者聊天。
他是联盟准将,远征军的总指挥,自有立场和责任。
时间珍贵,他没必要去倾听一个敌方首脑的心理路程,去理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在某些问题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中间地带。
了解陆封寒的行事手段,聂怀霆道:你真是把他的路封得死死的。
不然你放心把人交到我手里?
最初便商定,远征军指挥舰开拔时才将智者带回首都星,期间,联盟内部不少人怀抱各自的目的,都曾提议提前押送智者到勒托,全被聂怀霆顶着压力拒绝了。
就差直说他只信陆封寒。
陆封寒说到正事:神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放联盟全是违法的,我让龙夕云领着人毁干净了,听说他手下的人出完任务回来,连着做了几天噩梦。至于有用的,运输舰已经运得差不多了,休整后,后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一号,远征军开拔回勒托。
通讯切断后,祈言问:后天就回去?
陆封寒紧实的手臂搂上祈言的肩:嗯,前线事务已经收尾,不管是新发现的星域还是原神廷所在的行星,都会由秘书长派来的行政官员接管,至于是并入南十字大区还是另设行政区,都不关远征军什么事了。
祈言回忆:一年前的今天,星历216年10月21号,我们正在丽舍音乐大厅参加伦琴奖的颁奖典礼,叶裴、蒙德里安、夏加尔还有铂蓝都在。
陆封寒也跟着想起来:我们追逐荣耀,更追逐真理?
丽舍音乐大厅,伦琴奖熟悉的词条,被中间流过的时光覆上了一层灰,隐隐变得不太真切。
休息室不算明亮的灯光下,陆封寒挺拔的鼻梁落下浅浅的阴影,噙着的笑一直没散:回了勒托,到时我们可以叫上夏知扬和叶裴他们,一起去沃兹星旅游。还有那座由莱纳斯晶石组成的钴蓝色山峰,等下雪了,山上有了积雪,我们也一起去看看。
祈言微怔。
他说过的话,陆封寒都记得。
又亲了亲祈言的头发,陆封寒道:以后我们言言想去什么地方,都不用担心会有危险了。
反叛军已经覆灭,Y这个名字不会再为你带来杀意和危险,只会为你带来荣耀。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什么一定要系领带?我快不能呼吸了!
军礼服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设计太不合理了,谁上星舰还勒上这两指宽的腰带?
远征军上上下下在仪容仪表方面,通常是不挑没大错,一挑细节全是错,特别是几个舰长,一年就没几天是把制式衬衣领口系上的。
当然,副指挥埃里希这个门面除外。
维因和杜尚一穿上新送来的定制军礼服,立刻连抬手臂都不会了,只感觉自由的精神全被束缚进了这套礼服里,喘不过气。
也没人穿军礼服去打仗吧杜尚?梅捷琳比划了一下到手的新军礼服,越看越满意,觉得自己练了十几年的身材不能白练,典礼那天腰带一定要扎紧一点,领带也系好,再把踩的军靴擦亮!
说不定她以后也能走靠脸吃饭的路。
房间的另一边,陆封寒已经换好衣服出来。
太空军的军礼服是一身白,不过这次给陆封寒送来的是纯黑配银扣,还有成套的腰带和军靴,肩章暂缺。
陆封寒底子好,加上长年不间断的锻炼,身形匀称比例优越,穿上黑色军礼服后,整个人的气质挺拔又凛冽。
而等他踩着军靴,稍仰头系好领口的顶扣,再垂眼慢条斯理地戴上白色手套时,禁欲气息挟裹而来。
祈言的目光不由落在他屈起的手指、凸起的喉结、锋锐的薄唇上,神经像是过了一缕细小的电流,止不住地颤。
早就注意到祈言的目光,陆封寒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摸了摸祈言的脸,低声问:怎么了?
明明只是很平常的触碰,祈言却连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陆封寒轻笑,很愉悦。
他移了半步,挡在祈言身前,杜绝别处投来的视线,手指没收,又倾身贴近祈言耳边:我知道了,言言很喜欢。
祈言没有否认。
他从不否认陆封寒对他的巨大吸引力。
授衔、授勋典礼那天,首都星的天穹之钻广场被民众围得水泄不通,一起通过悬浮在广场上方的虚拟光屏,观看会议厅里正在进行的仪式。
直到晚上七点过,一众人才率先脱身出来,避开到处飞的悬浮摄影装置和媒体记者,悄悄去了第一军校旁边的餐饮店。
包厢里,几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
夏知扬你外套的扣子都被扯没了!怎么空空荡荡一点胸肌都没有?
我这叫少年感!夏知扬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哀嚎,我这扣子好贵的,我心好痛!
叶裴你的马尾辫好像马尾巴,乱糟糟地全炸开了!
夏加尔你闭嘴!这是发型懂吗?我努力弄了一个小时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