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了五分”齐桓粗声粗气的回应着。
“咦,有情绪啊”陈亦看了看齐桓扳着的脸,突然乐了。
“报告陈队,没有”齐桓昂着脖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们队长给四十二挖坑的事,你事先不知道?”陈亦脸上的笑容荡漾了起来。
“不是,陈队,您说说,我们队长用这么阴险的手段对付一只小南瓜真的合适吗?”作为一个无比耿直的汉子,齐桓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他不是还有一分吗?”陈亦有些好笑的看着齐桓,似乎把前不久自己刚在某人办公室里抱怨的情景给忘了。
“一分啊,只剩下一分……”齐桓有些夸张的惨叫道,然后突然声音就消失了。
陈亦有些奇怪,却发现齐桓的目光已经投向的训练场。
现在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训练场上空荡荡的,绝大部分的人此刻应该都在睡午觉,可是偏偏有那么两个人顶着日头站在那里,不,准确的说,是一个在单杠上做着三百六十度的单杠大回环,一个在旁边站得笔直的看着。
“安林和成才”齐桓喃喃的说道。
“他俩是要打一架吗?”陈亦饶有兴趣的猜测着,但是随即又自我否认,
“看意思不像,难道是要比试单杠?”
齐桓摇摇头,拉着陈亦静悄悄的移动到成才能看见的地方,他不想惊动正在单杠上的安林。成才早就看见这两人,这会便走了过来,一脸的无奈。
“你俩这是干啥呢”齐桓冲着安林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嗯,这事吧,我有点罪恶感”成才吭哧了一会儿终于说道。
“挖坑的事?”陈亦看着成才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嗯,这小南瓜太老实”成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单杠上转圈的安林,略显不安。
“他埋怨你了?”齐桓压低了声音。
“没,他说他能理解”成才叹了口气,这简直更让他内疚。
“卧槽,四十二的脾气够好的”齐桓惊叹。
陈亦此刻倒是在想,这安林是不是有点软啊,军营都是血性的汉子,应该为这事打一架才够正常。不过真要打一架?显然剩下的那一分不够扣的。
“你跟他说了是……的意思”齐桓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
成才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他说他知道,他还说……”成才的话音顿住,倒是把陈亦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说什么?”
“他还说无论队长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卧槽,齐桓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也不管太阳是不是刺眼睛了,整个一无语凝噎。
陈亦愕然,用手在脸上掐了一下,小声嘀咕道:
“妈的,老幺怎么就这么好运气”
成才默默的看着单杠上继续晃动的人影,
“齐桓,你知道吗,在我认识的人里,我只见过一个可以无条件相信任何人的人,尤其是对队长”
齐桓将头低了下来,想了想才说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所以我想对他好点”成才的眼睛里有一丝忧伤。
齐桓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陈亦在旁边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原来眼前这两位都觉得安林像许三多,难道是因为这个老幺才……,不可能,陈亦转瞬间就将自己的结论否定了,因为这实在是太扯淡了,一个是纯朴的农民的儿子,一个是真真切切的将门虎子,差着简直是十万八千里远,怎么可能相像,尤其是这长相,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许三多的眼前一片模糊,汗水早进了眼睛,比汗水更为咸涩的东西弥漫在他的心里,一分,只剩下一分,坚持,坚持住,不能被淘汰,为了这一天,他已经花了四年多的时间仅仅是为了靠近自己最爱的人。许三多大吼了一声,全无意义但极其悠长“啊”的一声,喊得直是声震寰宇。喊完了又荡了上去,世界又开始倾转,天地又开始盘旋。军营已经不再是规则的圆周运动了,而是在飘飞,飘飞回了家,飘飞到了草原,飘飞过修不完的路,飘飞过一辆驶去的火车。一个灵魂像风样掠过,审视着烙在这灵魂上的一切。
世界一片安静,没有人声,只有飞翔的风声。
安静,寂寞,只有风。
袁朗站在天台上,呆呆地看着天穹下的安林,他的世界也是无声的,只有风。烟一明一暗的烧到了手指,一痛之下扔掉,可人依然是恍惚的。
他听得出,那声叫喊里有多少的不甘心,又积聚了多少的忍耐。
他想起了一个人曾经说过的在钢七连的三百三十三个单杠记录。
想起了那个雨夜,犯了错误的他,在铺天盖地的雨幕里,无尽循环的做着大回环,就像cd机里的单曲循环。
想起了那个人笑着对自己说:
“队长,你看我做了六百二十三个大回环,可我却再不会晕倒了”
“这里所有的战友都是我想尽力守着的人,队长,我会成为一个好兵的,相信我”
是的,他相信他,然后他抱住他,最后一无反顾的爱上他。
再点起一根烟,整个世界依然寂静无声,就像他早已经孤寂枯萎的情感世界。
这烟不好,太辣了,熏得自己直流眼泪,袁朗想,还是一会去铁大那里偷盒中华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