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侯神情漠然看着他,寒声道:“你觉得本侯奈何不了你。”
“是。你确实奈何不得我。”李兰缓缓放下手里青花茶盏,抬眼直视着居高临下的那道身影,淡淡地说道:“侯爷真的打算让我死在这里吗?不是的,因为那势必会带来很多你不喜欢的后续麻烦。姑且不说圣上那里会怎么想,我在江湖上的故人就不会放过你。江湖人虽未居于庙堂之高那般高贵,可有钱财撑着,颁下生死令,想来有很多能手愿意冒此大险。别的不说,我会安排他们日日夜夜守在侯府门前,出者既死……
说到这里,他略有沉默后,方继续说道:“至于那些女眷……陆氏百年门楣总归是有些姿色的吧?那就直接掳了去,想来青楼那等烟尘地只嫌少不嫌多,如若不然,也可以让那些苦侯在外的江湖客们一宿鸳鸯。当然,侯爷府里森严,只要尽量约束陆氏族人别轻易出府便好,等到什么时候我走出这里,也就相安无事了……侯爷以为呢?”
文远侯脸色仿佛在滴出世间最阴沉的水,看着李兰的眼神里,有着无数幽火在暴动,一掌拍在横纹硬木制的桌案上,恨声道:“你敢威胁本侯?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性命乃是第一大道。”李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嘲讽,看着他说道:“侯爷还请安心,我是怕死之人,熬不住刑的人,也不打算熬,你问我什么就答什么。可是我的口供对侯爷来说真的有用吗?你敢不敢让我到御前去核实呢?当然不敢。因为你控制不住我,届时怕我突然在圣上面前说些什么不好的话……何况当日在未央宫你尚且奈何我不得,如今还能有别的办法吗?省省吧,别白费力气了……侯爷都这般年纪了,好好在府里颐养天年也是可以寿终正寝的……”
文远侯的脸色更加难看,每道皱纹都开始散发戾气,寒声道:“你果然是打算到圣上面前再行翻供……这也就是你招得这么快的原因吧?”
“也不尽然,我招的这么快是怕侯爷私自用刑,我这身骨头可经不起什么风浪,何必受那等苦罪啊,不就是口供吗?既然侯爷这么想要得到,我怎么不敢给……”李兰刚说到这里,文远侯霍然回身右手抓起他的衣领,力道极猛,尚未愈合的剑伤登时崩裂,殷殷鲜血流淌在地,让李兰痛得全身都缩了起来。
“惹恼本侯是没有好处的。”文远侯随手把他甩到桌案上,神情漠然看着他眉眼间急若雨流的汗水,说道:“你现在身陷囹圄,本侯想怎么对付你就怎么对付,这里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死去,你最好记清楚。”
李兰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全身轻微地颤抖,用了很长时间才缓了过来,低声笑道:“好吧……我记清楚了。只是不知侯爷到底打算怎么对付我呢?”
“本侯很赞同先生适才所言的那句话,性命确实是最重要的东西。”文远侯毫无情绪地感慨着,然后自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黑黑的药丸,语调甚是清和地问道:“先生可知这里何物啊?”
李兰看着那个墨玉药瓶微微眯眼,有些犹疑不定,问道:“你想毒死我?”
文远侯看着年轻人紧张的模样,笑了起来,温和说道:“先生当真如传闻里那般有些真知灼。没错,是毒药……这是我陆氏秘制奇毒,服下后七日之内与常人无异,至于七日后的光景……我不说,恐怕以先生之才也能知晓一二。”
说到这里,文远侯脸色骤然色变,苍老的脸颊如雪一般惨白,眼睛里涌出无穷怒火,寒声道:“故而还请先生去死吧,以解本侯多日以来的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