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碍事的叶南峤推着沈以臻走了出来。
沈以臻躺在医用推车上,血红的眼睛亮光逼人。他刚刚经受了两个小时的手术,明明该昏睡着,但因了要求采用局部麻醉,所以意识是很清楚的。现在,他看到周豫站在门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意外,有点感激,甚至还有点心暖。他记起自己险些被沈琮打死的那次,也是进了手术室,也要求了局部麻醉,但出了手术室时,外面空无一人。
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那种从手术台上下来,却无人等待与关怀的感觉太冷了,像是冷风击打骨头,甚至能听到硬邦邦的响声。
很痛。
太痛了。
他在这种痛苦中,揪紧了眉头,低声说:周先生相助之恩,我必竭力相报。
他欠下他两次恩情。
他铭记在心,竭诚相报。
周豫感觉到他那种知恩图报的强烈意愿,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诧,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呵,到底是个心智不成熟又严重缺爱的孩子。别人随便给了一颗糖,便觉是莫大的恩惠了。
真可笑!
周豫心里嗤笑着,面上却是一派温和神色。他知道自己抓住了沈以臻真正的软肋,微柔笑起来,眉眼间竟有点慈父的感觉: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的客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千里马,我会好好培养你,等待着你大放光彩的一刻。
他毫不掩饰对他的赏识,又赞道:对不对?我的中国毕加索?
沈以臻没接话,对于这个称呼,是有点排斥的。
他不喜欢绘画,接触绘画,全然是沈琮的手笔。他母亲是个画家,像是为了怀念她,他强行命令自己作画。他三岁时就开始拿画笔,当然,多是画母亲的模样。
沈琮有满满一屋子母亲的照片,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像是患有收藏怪癖,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亏了他的这些照片,他对母亲的印象格外的深刻。
她常年穿着一条轻纱般的白裙子,犹如置身在飘渺的烟雾里。
她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面容柔美娇艳,皮肤雪白,只是少了一层血色,透着丝丝病态的苍白。
她身体不好,纤细的眉头是蹙起的,温柔的水眸也像是凝了千丝万缕的哀愁
她那么柔弱娇美,那么惹人怜惜,又那么激起人的摧毁欲。
就像是乔雅。
乔雅像他的母亲,甚至比她更柔弱,更让人无法自拔。
沈以臻想到乔雅,就觉得骨子里的热血乱翻滚。他知道自己是变态的,病态的,尤其是审美,但没办法,他画了十几年的母亲,她一颦一笑的风情尽数刻在了骨子里。
他曾尝试过自救,甚至在沈琮不满的虐打中,转了画风,去学毕加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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