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篮球服的少年站在场边,正不紧不慢地垂眸给自己套着护腕。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林谦树,发现对方果然正在看自己,愣了几秒后忽的转过头去。
只是转过头去,猝不及防看到的就是哥哥。
江易知见弟弟转头看自己,对他略略颔首表示招呼。
不知怎的,江易行想起了早上那只输给林谦树的红豆包。他又转回头去,恨恨地垂下手踢了一下地。
好气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作者没话说。
第35章我的欧几里得
B班和D班的比赛最终以D班大胜落下帷幕。
江易知大概的确有几分当裁判的天分,吹哨判罚各处都做到公平公正,让双方球员和观众心服口服。林谦树怀疑偶有心里不平的,在看到江易知冷淡的神情之后也不敢开口造次了。
江哥!你超强啊啊啊!比赛结束前一秒,在已经远超了对方二十多分的情况下,江易行依旧投进了一个三分球,落地时整个D班都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尖叫着欢迎英雄凯旋。
林谦树坐在D班的方阵里,眼见身边的人都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坐着,只能跟着站起身鼓掌,为难得装逼成功的江弟弟欢呼几声。
江易行一脸淡定地走回自己班所在的看台,早就按捺不住的雷达一把扑了上去,大力地拍打江易行的肩膀:江哥!你在我眼里现在就是唯一的神话!经常围在江易行身边的几个男生也跟着围拢过去,几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吹捧。
随着B班队员们回归班级,两个班级的学生们开始离场。林谦树在过道上避了一会儿,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下台阶去找江易知。
他低着头走了两步,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粉色的帆布鞋。他收回脚扭头望去,发现一个长相颇为眼熟的女生正背着手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林谦树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数学竞赛班上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每次上课总是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和坐在官鸣身边的自己差了好几排,也难怪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女生对林谦树打了声招呼:林老师好。
啊好,林谦树回忆了半天,勉强想起这个女生似乎姓汪,汪同学你好。
女生歪了歪脑袋,眉眼弯弯:林老师,我叫汪思妤,思念的思,婕妤的妤。
哦,汪思妤同学。林谦树回忆了一下自己偶尔帮江易知批作业时,的确有看到过汪思妤这三个字,这是个正确率还不错的女同学。
老师,我去吃饭了,女生往下蹦了一个台阶,又转过头来对林谦树笑了笑,你和江老师也快点去吃饭吧,时间不早了。
目送女生远去的背影,林谦树心头升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位汪同学结束之后迟迟不散场,是专门等在这里来和自己打招呼吗?
走下看台,林谦树三两步快走到江易知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江易知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地问林谦树道:刚才汪思妤找你说什么?
嗯?林谦树还在思考晚饭菜单的问题,听到江易知的问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听清了江易知在说什么之后,他脸上又露出了得意的坏笑:我说小江同志,你打听这个干什么?看到我受到漂亮女学生的欢迎羡慕嫉妒恨了?
江易知顿了一秒,没有回答,越过林谦树走到前面去。
接下来几天,高一又陆续比了几场篮球赛。林谦树自诩为裁判家属,每场比赛都准时出席,实时为江易知复盘,预备着随时出现江易知不能判定的情况冲下去帮忙。
不过这个机会林谦树终究没有等到,好几天下来,没有一个参赛的成员对江易知的判定提出过质疑,就连几个赛前被老王点出喜欢闹事的刺头也老老实实地比完就走。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模样,他林谦树毫无用武之地。
于是等到小组赛最后一场,林谦树跟着江易知一起下了楼,自觉地走到看台最里侧,寻了个隐蔽的位置缩起来。他抬头瞄一眼篮球场,只见场边的运动员们正各自做着热身运动,江易行则站在球场正中央,垂眸看着秒表。
林谦树放下心来,摸出手机又读起小说来。这几天,他一直沉浸在数学水平小有恢复的喜悦之中,一口气刷了数十张卷子,追小说的进度始终停在某天清晨。
八月中,欧几里得结了工资,在奶茶店的兼职变成了小时工。
他似乎变得清闲了一些,我们开始约在图书馆里学习。怕讲完作业之后他就消失了,我去书店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习题册回家,不见面的时候就在家里找书里的难题。
欧几里得做题的速度很快,每一道我精挑细选出来的题,他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解答出来。我惊愕于他的速度,听讲时难免出神,他也不批评我,只是用笔盖轻触洁白的纸张,以这样的方式无声地催促我回过神,再继续往下讲。
如果说起初我是见色起意,在听了两天之后,我就意识到,欧几里得是真的想要做好这个家教。他讲题时对我极富有耐心,只要我稍微流露出一丝困惑,他便会停下来,从头给我讲起,就算是同一道题讲上四五遍也毫无怨言。
在他的认真之下,我也收起了心思,专心地听讲起来。
就像所有的蝉鸣都有终结的一天,夏天也会有结束的时刻。某日走出图书馆,一片边沿蜷起的树叶飘飘悠悠地从我眼前落下,我摊开手掌接过叶子,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图书馆大厅里的LED显示屏。
显示屏中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八月二十七日,八月要过去了,暑假也要结束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是八月末未散尽的热气蒸腾。我转过头对欧几里得笑:开学之后,你的讲题时间就不属于我一个人啦。
欧几里得神色清冷地站在我身旁,听到我说话,转过头来:只有你。
只有你会来问我问题。他认真地回答道。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个只有听来的确是一个令人欣喜的词儿。我拼命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对他说:好啊,那开学之后,你要继续做我的家教啊。
原本已经迈开步子的他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来,卸下了背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递给我:这个还给你。
我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我一个月来断断续续给他的家教费!
塑料袋里的钱一张张叠得齐整,说明欧几里得一张都不曾用过。
欧几里得知道了我只是打着找家教的旗号想要给他钱了又或许他一早就知道。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并不想接受我的好意。我拿着袋子的手开始泛凉,心不住地往下沉。
见我久久不动,欧几里得叹了口气,伸手替我把塑料袋扎紧:收好,不要掉了。
他的指尖从我的手背上轻轻划过,微热的温度顺着指尖攀爬而上,让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我小声对他说:我是真的想要找一个家教
他收回手,眼底却划过一丝笑意。
我知道。他说,只要你有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永远无偿解答。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他抬起手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欧几里得对我说:你不要替我担心,我的钱够用了。
我仰头望着他,他低下头看我,我们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灿烂的笑容。在夕阳下,他周身的清冷气息被拂散,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清澈地映着惶恐无措的我。他的声音低沉如提琴般在我耳边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