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不免低低笑出声:
此间皆为虚妄,停留再久也无意义。即便她不原谅他,他也要去追逐一辈子。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又划过一道荧光,无情打碎了美梦的屏障。
暖如阳的天京天空不复存在,唯有鲜红的云与血腥气,呛得人泛泪。
“咳咳——”
他猛烈咳嗽出声,大梦初醒。
一口苦涩自胃内喷涌而上,他倏一弯腰,朝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胃酸混合着毒气,裹挟着药汤吐出,泛着酸气。
头晕脑胀,何原卿只觉得太阳穴嗡嗡作响。
等视线清晰了些,再恍惚地甩甩头,他猛得躺下来,胸口剧烈的疼痛逼得他直喘粗气。
他还活着。
邢筝呢?
环顾四周,略显高级的纱幔在眼前飘飘忽忽,宫人的身形在纱幔外影影绰绰,交织往来。
“皇兄你醒了?”何原颂冲进来,骤然抓住他的肩膀,眼泪汪汪,“我以为你……”
“我们在大梁?”何原卿确认何原颂无碍,蹙眉问,却见身边宫人的穿着不似天京皇宫。
何原颂摇摇头:“我们回夏国了,皇兄,你已昏迷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那……邢筝……”
何原颂一头雾水:你问大梁皇帝作甚?
“宋国国破,但大梁皇帝不知怎的,要与我们签订条约,她好像很不想收拾宋国的烂摊子似的。”
何原颂越说越觉得离谱:世上竟有人将到手的国土拱手相让。
“回到大梁安顿一切后,大梁皇帝将我们送回夏国,大梁派来商议双份合约的使节,已到了。”
邢筝没来……
邢筝把他丢回来了……
她是不要他了?
她终究不肯原谅他。
何原卿不敢多想,这一刻,他宁愿活在梦里。
鼻子发酸,他轻捏鼻梁,视野却被氤氲雾气蒙住。
紧紧捏住,紧紧地,捻出一片红。
他闭上眼,极力将那抹水气逼回去。
何原颂从没见过这样的何原卿,他呆愣住,捧过下人递来的药碗,竟手足无措起来。
从前,天塌下来都有皇兄顶着,即便是在宋国做质子的那段时间,皇兄也从未绝望过,总极力安慰他。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兄的天,原来也有塌下来的时候。
“皇兄?”他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未得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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