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顺着染血的脸畔缓缓往下流动,没有镜子,自己也不知道,这眼泪到底有没有办法这血液洗刷干净。
怎么可能呢?
“没事的哟,如果是小牧的话,就没事的。”还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就是不知道这个微笑漂不漂亮,但已经全力在向小牧表示,自己不会怪她这个事实。
“小络,”
此时此刻,小牧虽想唤小络的名字,虽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沉默的片刻里,小络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山洞外面倒也应景,应了人物心情。
不过死亡并非终结,却往往是一切新生事物的开端。
大脑当中的意识被抽离,小牧倒在了小络的尸体上,而当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见了小络的尸体,只有地面上残留的血迹,和身体上永远不可能洗干净的痕迹。
小牧杀了小络。
而脑海里面冒出了很多曾经不知道的往事,画面接着一个画面的突然出现,对叠的越多,越让人感觉难受不已。
“这样的啊。难怪自己对承德的感情这么奇怪,难怪当初那道士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行尸走r_ou_一般,小牧拖着自己的身子,回到了许愿树下,落月泉边。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红色的缎带迎风飞舞,伴着绿色的叶子。
“本来以前就应该把结界给设下来的,突然给忘了,却不知道这中心位置什么时候给长出了一棵树来,上面竟还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愿望,被人给起了许愿树的名字,明明更多的都是愿望实现不了而附上来的怨念,这些年一定很难受吧,不过没关系,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虽然被强制叫作许愿树,但事实上也不过是人们流传开来的美好梦想而已,只因为自己心里面想的什么,而这个愿望就会在这棵树的缎带上呈现。
但实际上没有想过因为实现不了愿望而造成的愤懑之情已经铺满了整个树的表面。
把愿望写上去,实现不了愿望的话倒还好,可若是实现了愿望,那些怨念便会在附着在这个许愿的人周围,让他付出比实现的愿望更加惨重的代价。
手掌贴在树干中央,嘴里念了一段咒文,本来外面是下着雨的,但在这些咒文现实的浮动在树的周围并形成两个环之后,树燃烧起了血红色的火焰,在雨中也不曾熄灭。
燃烧的很快,树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灰尘,散落在落月泉旁。
树下方泥土松动,泥土里看得见延伸向四面八方的红色符文。
曾经花费了数十年时间而完成的结界,却因为自己的失忆症终究没有张开,现在既然记忆恢复,也便是时候完成这最后一步。
不过现在,自己是该站在哪一个族群那一边呢?
几日后,一个樵夫上山砍柴,觉得这地方有些异常,便往前靠了靠,但只是身体刚刚接触到结界便被弹飞,之后又用斧子去试,斧子也是一样的下场。
很快,消息散播开来。
之后就有了左丞叛变,朝廷兵权掌握在两个党派手中的事实。
小牧选择了站在这一边的土地上,但没有选择再去见承德,如果去见她的话,那小络就太可怜了。
直到听说了钟离全族被屠的消息,拼尽全力,却只保下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好不容易见了承德,却还要狠心的离开她。
这一生,自己已注定辜负了太多人。
后来婴儿长大了,黏太子黏的紧,明明都已经七岁,却还表现的和孩子相差无几。
这不,偷偷调换了太子贴身侍卫的衣服,又找工匠仿了一把长刀,支开了那侍卫之后,自己扮成了他的样子,潜入了太子平时学习的地方。
奇怪的是,先生只是简单的讲授了两句理论知识,而其余剩下的,则全靠太子自己领会。
虽然站得不是很近,但在太子有要偏过头来看向他这个方向的趋势的时候,他便很快把头低了下来,今天让自己头顶的帽子对着太子,而不是自己的脸。
可就算这样小心翼翼,还是让太子很快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
“你,过来一下。”
突然听见太子的声音,怕是他唤的人是自己,缓缓抬起头目光斜视过去。
呃,还真唤的就是自己。
于是脸的方向稍偏下朝着地面,以一个虽然太子看不到自己脸的角度,但十分奇怪的走路姿势歪歪扭扭很辛苦的走了过去。
自以为安全到达他身边的时候,头朝下偏得更厉害。
“算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故意将声音调的粗了些,胆战心惊的后退几步,之后迅速别过身去,加快脚步逃离现场。
“钟离斩。”
“在,”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条件反s,he一般的转过了头,正好和太子四目相对。
“你这小小的身子穿着这不合身的衣服,不感觉累吗?”太子笑了,带着很明显的嘲弄的笑容。
“你,小和,你早就发现了,还这么耍我,我生气了。”
禀退了其他人,慢慢走上前,走到钟离斩的跟前,弯下腰,脸对着他的脸:“怎么,就这么想见你太子哥哥我吗?”
“不想见,不想见,一点儿都不想见。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修习你的课业吧。”
“大胆,怎么能从见面开始就对太子直呼其名呢?”脸色瞬间严厉起来,语调也提高了不少。
本来就在气头上,被太子这么一吼,钟离斩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差没有哭出来了,既然如此,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要离开这里的决心。
两只脚各往后挪了一步,行君臣之礼后,明显敷衍的说了一句:“臣甘愿领罚,臣这就离开。”
“慢着。”太子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怒其不争,“本太子没让你走,你就不许走,你要领罚是吗?那就在这里陪本太子一天吧。”
“是。”
屋外天气晴好,本就是适合练武的天气,何况练武场地中还有可以遮y的地方,这样的日子,很多人都会选择到练武场地做一些加强异能的练习,但屋内这两人倒完全都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只是一个人在使命的记一些理论的知识,另一人在一旁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他。
傍晚,夕阳还未落山。太子一个人点燃了这个屋子里面的所有人油灯,看来是已经彻底准备好了彻夜苦读的打算。
一旁的钟离斩虽然被养在帝王家,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的懂事,但终究也不过才七岁而已,很快便耐不住睡意,昏昏沉沉倒在一旁的椅子上面睡着了。
又背了会儿书,太子注意到了已经睡着的钟离斩,轻手轻脚的拉开柜子门,用上自己所属的风速异能控制风的流向而不发出一点声音。
拿出里面的披风之后,便要给他盖上。
然而刚弯下腰,披风还没搭在斩的身上,便看见了他睁大的双眼,再次四目相对,只不过这次的距离那么近,两个人都不自觉红了脸。
钟离斩飞一般的跑开了。
但之后,两人的关系却越来越近,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太子不管是上课还是习武,众人都会发现在太子身旁多了一个人。
可是,谁都会发现一个道理,快乐的时光不会长久,难受的时光总在持续,伴随着你。
某一天晚上,承德单独召见了太子。
“和,皇兄生前给你准备一门婚事,朕也觉得是时候该把这事告诉于你,”
“和暂时还不想结婚,当以国家大事为重,而少顾些儿女情长。”
“这不是儿女情长,是孝义。”
“和告退了。”
第57章 糖葫芦
惑得十年夏,天气晴好,太阳虽看着明亮,但实际上却没有产生过量的热度,总之,相比较以往而言,虽已入仲夏,但这天气算得上好的了。
一场婚姻的缘故,让本就不是真父子的太子和皇帝关系变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就连平日里和太子相处最近的钟离斩他也避而不见。
这时本来和太子没有任何交集的策护卫竟然主动请缨,说是要去说服太子,许因为钟离一族被屠杀之后,承德身边能信任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人,虽不太相信她能做到,但承德还是许了下来。
出乎意料,太子和策会谈之后,态度转变,答应下这门婚事,虽说成婚时间尚早,但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先例,而以太子自己的说法,既然要尽孝,便应当趁早。
于是省去了过多的繁文缛节,尽量把婚礼的日子提前。
钟离斩是很晚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个时候婚礼的筹备事宜已经开始了。
本来嘛,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太子哥哥结婚了,自己应该庆贺的,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居然流了出来,而且明显自己是清楚的,这眼泪里面包含的感情是悲伤。
于是找到了皇上。
“是朕逼着太子成婚的,女方家几乎默默集结了所有钟离将军死后遗留下的兵力,如果有这份助力的话,那太子以后登基会轻松很多。所以顺势推舟,朕骗了太子说这是先皇给他指的婚,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早些得到女方家族的权利。”
“皇帝,你是坏人!”
“的确,朕生而就是坏人,”话锋一转,承德把谈话目标指向了钟离斩本人,“斩,虽然你现在年岁还小,但这句话朕也必须提醒你,你和太子一样,背负的都不是自己,你背负了钟离家族,太子则背负了整个天下,你们的命运生来就不能选择,所以,你们是没有自私的权力的。”
“臣告退。”
虽然记下了皇帝的话,钟离斩没有消停,而是又去找到太子,却被太子直接□□了起来。
落德日,天气不变。
太子的婚礼开始,一切规章有度的按照礼仪来进行,然而婚礼的过程中,新娘却不见了踪影,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承德大怒,把身边的侍卫悉数派出去寻找,而这个时候,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太子竟到了自己身边。
一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篡夺皇位,谋杀先皇,罪无可恕,如今我承应天意,必要亲手摘了你的头颅,用你的血来生祭我死去的父皇母后。”
这时看向台下的文武百官,是什么时候来着,他们已经被替换的差不多了。
知道朝中动荡,但却不知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人群当中,竟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年那个道士,只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让自己摆脱了诅咒之子的名号,如今怎么也站在这与自己相对立的人群里。
却见太子放下了剑,嘴边冷笑:“只不过还差一个名头而已。”
道士走上了台阶,站在了承德身边,而对着底下的士兵以及文武百官宣讲:“天逢大旱,是因多年前的战争而导致水源当初过分丧失,战争的罪魁祸首是惑皇,如今只需砍下他的头颅,让鲜血浸洒在金銮殿前,上天知我决心,必会降下雨水来。”
可宣讲完毕,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悄悄而又不经意的俯在了承德的耳朵边:“对不起。”
说完便退到一边。
太子则重新举起自己的长剑,就要砍下来。
策见状,便要上前为承德去挡,平时她一定会这么做的,然而此刻身体却不受控制,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眼看着剑就要挥下来,承德居然不躲闪,明明这一招,太子并没有带上异能,要躲过去,应该是很轻松的。
也许是厌倦了这一切吧。
刹那间,血花,没有飞jian,却变成了一点点滴落在大理石的地面,有另一人站在了承德身前,用手接下了这把长剑。
果不其然,她回来了。
而她,只是下了一场赌注而已,试着压一把桩,看小牧会不会出现。
只要小牧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承德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感到厌倦。
“你傻啊你,怎么不躲,留给你的羊皮纸是让你当装饰用的吗?”
“那个啊,我给烧了。”
“我撰写这么久,你,你你你你,”听见承德这般回答,小牧的表情直接失控。
“因为承德想让小牧手把手来教,承德自己一个人,不会学也学不会。”
这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不属于承德的语气是个什么情况?!
不再计较,小牧夺过了太子手中的剑,接下来的动作却是一巴掌招呼在了太子脸上。
“听信j,i,an人的谗言也该有个限度,你可是是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的皇,皇婶,曾经的十三皇妃,你父皇的弟妹,承德太过宠你,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不打醒你,你以后怎么引导百姓。”
“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为什么还要逼我和一个我素未谋面的女人成婚?!”
“就因为你的身份。在其位,谋其政,这道理亘古不变,现在帝王之家,又何谈爱情一说?”
“那我不当这太子了便可,”
然而这句话说下来,又挨了小牧一巴掌。
“你说这种话又是把你父皇母后置于何地,”回头望向了承德一眼,眼睛里,则已经含了泪水,但还是强忍着没让它流出来,“有些人从出生以来就被剥夺了选择的权利,你该庆幸,自己并非一出生就面临着死亡威胁的那一类人,至少此刻你还活着,不是吗?”
“又是你。”远方的策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声音刚传出来,就已经举着自己的刀劈向了小牧。
然而仅仅一招,刀就出现在了小牧手中,而自己则倒在地面上。
换做了小牧拿刀指着她:“一体双生吗?所以现在的你作为侍卫胆敢爱着身为皇上的承德吗?”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那我便不说了。我们换一个话题,”原本慵懒的眼神此刻却变得狠厉起来,“策,你以劝服为名,欺骗皇上,蛊惑太子,此乃罪状其一。七年前,你不服钟离一族在外的名声,而将整个钟离族血洗,此乃罪状其二。你更是因为有些官员对你说了偏激的话而私自判了他们死刑,此乃罪状其三。如此,你罪无可恕,罪大恶极,便请你去死吧。”
而听到小牧这番话,承德也是无法相信的:“当初钟离家族的灭门血案,真的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吗?”
抬头看着承德的脸,唯独这双眼睛自己不想欺骗,只是简单的回答:“是。”
“如此,我在欠钟离斩的账单上又多了无数笔债。”
收起刀落,jian在这金銮殿前的血变成了另外的人的。
可一切,却没有因此而终结。
“说要献祭,并不是骗人的。”道士走到了还未多说两句话的两个人中间,“我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什么,”
“未来已经预示了这一切,这场大旱,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将只到此刻,未来的三年时间里,天上将不会落下一滴雨水,就连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着的那条横贯两个区域的江水也会枯竭,战争和洪水造成的损失已经直观表现,而旱灾所能造成的灾害将是那三年前灾害的十倍不止,三年之后,家将不家,国将不国。你们叙叙旧吧,我知道你们将做出的选择,只能提醒你们献祭的时日只在今天,落德日。”
“和,一定背负起这个国家。”
说着这番话,两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而太子走回去找到了被自己囚禁起来的钟离斩。
“一人背负着家族。”
“一人背负着百姓。我们,”
“你离开吧,皇宫终究是非太多,不是适合你居住的地方。”
“可皇宫有你。”
“但我并不喜欢你整天黏着我,所以这次是以皇帝的身份来命令你,请你离开。”
“是,我的皇帝陛下。”
天空依旧晴朗,不落半滴雨。
承德褪去了龙袍,多年以来第一次出宫,穿着便服,然而,十年之间,不知不觉,皱纹已经,爬上了承德的脸。
两人就站在一间普通人家的屋檐之下,当然,小牧还拿着两根糖葫芦。
“十年前,那天你不是放了我一天假吗?本来那个时候准备给你带一串糖葫芦的,可是因为种种原因,糖葫芦掉在地面上,碎掉了,现在补给你。”
“十年这么久,不应该追加点利息吗?”
“可我,”没料到承德会这样说,小牧决定把两根糖葫芦都给她,不过自己得先吃下一颗果子,所以便侧着咬在了左手拿着的糖葫芦的一半表面。
但话音未落,承德却弯下腰,咬在了那颗果子的另一半上。
“这就当做是十年以来的利息了。”
有些红了脸,那被咬掉了一颗果子的糖葫芦被承德拿在手里,而之后小牧便被承德一直牵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