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让朕抱一抱。”周允晟将未满一岁的二皇子抱在怀中,轻柔的抚了抚他涨红的脸颊。孩子的眉眼与他有五六分相似,长大后必定也是一位俊逸风流的郎君,然而身体里却流着另一个人的血。
没错,这孩子不是周允晟的种。若不是在冷宫里不小心怀上,赵碧萱如此傲气清高的人物如何会放下身段引诱他?二皇子的生身父亲不是别人,却是周允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太后的嫡亲儿子恭亲王齐瑾瑜。若非先帝驾崩时齐瑾瑜才刚满两岁,这帝位能不能轮到齐奕宁还是两说。他虽然被太后收养,但生母只是小小的庶五品嫔妃,且难产而亡母家不显,身份算不得贵重。
因为他自小与太后亲近,易于掌控,太后这才联合母家靖国公府将他推上帝位。然齐奕宁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上位三年就摆脱了太后一系的掌控,成为了大齐帝国名副其实的主宰者。有了地位和权利,总要添些风花雪月的故事才算完美,故此,周允晟来了,在反派系统的操控下带着齐奕宁狂奔在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傻叉道路上,直到被恭亲王活捉并一剑斩首,才堪堪明白自己做了半辈子的乌龟王八。
虽然疼爱赵碧萱只是迫于系统的威胁,但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这次回来,周允晟必定要成全这对儿狗那女。心里翻滚着各种阴暗的念头,他抚摸孩子的举动却越发温柔。
赵碧萱笑盈盈的看着‘父子两’,似是十分幸福。
第157章152
齐奕宁不但长得风流俊逸,连兴趣也颇为高雅,平日酷爱吟诗作画,赏景踏青,处理完政务常会找几个貌美嫔妃陪伴左右,是个极其会享受的主儿。尤其在打压了太后母族并彻底掌控朝堂之后,他便松懈下来,命人大肆搜罗美女送入帝都,以填充原本空虚的后宫。赵碧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家族送进来,然后周允晟也跟着来了,成为她霸宠两朝的最大踏脚石。
有鉴于她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之前的齐奕宁有多风流不羁,在遇见她之后就有多深情专一,不但散尽后宫独宠一人,还在二皇子刚满周岁时便将之立为太子,对这母子两的宠爱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周允晟每一次被反派系统逼着写下晋位圣旨时,心头都在滴血。当时他已经轮回了十几次,眼界慢慢开阔了,观测人心的本领也修炼的炉火纯青。即使赵碧萱表面上装得再温柔体贴,他也能一眼看穿她隐藏在眼底的冷漠和怨恨。他原本就不喜欢女人,偏偏对方还看不上他,在他面前百般装腔作势虚以委蛇,将他当个傻子耍弄。
天知道有多少次他想一脚将这女人踹开,大吼一声‘叉出去’,却都被反派系统的一句‘抹杀’给拦住。如此,他只能假装痴情种子,一装就装了七八年。他看穿了赵碧萱的虚情假意,看透了恭亲王和安亲王的不臣之心,也把朝堂争斗看得明明白白,但唯一没能识破的就是二皇子的身世。直到死,他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种。
他素来喜欢孩子,二皇子玉雪可爱,懂事乖巧,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得知真相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在被齐瑾瑜一剑斩掉首级时他还在想,这厮当了皇帝,赵碧萱和二皇子的身份问题该如何解决?毕竟世人都知道那母子二人是齐奕宁最宠爱的妃子和皇子。
但既然是命运之子,世界意识自然会补全二人身份上的bug,便也轮不到他操心。上辈子瞎操心的事,这辈子回来,他倒是要好好帮这一家三口合计合计。
耐着性子逗了一会儿二皇子,周允晟摆手道,“用膳吧。”
赵碧萱连忙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走,忙前忙后的为周允晟布菜。吃罢晚饭,赵碧萱果然又用身子不适为由让周允晟离开。她不想与他亲近,却也不想他亲近别人,所以总会每天让人送信邀他过来,却又绞尽脑汁的规避侍寝。
在这后宫里,她早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周允晟被别的嫔妃笼络了去,对她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局面。
她这种撩火却不灭火的举动若是换个男人早就受不了了,偏周允晟是个gay,对此求之不得,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便信步离开。走到宫门口,他抬头看向悬挂在房梁上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烫金大字——凤仪宫。
一个从一品的贵妃,有什么资格居住在凤仪宫?周允晟冷笑一声,慢慢踱步回了乾清宫。他翻了翻堆放在御桌上的奏折,已然明白自己回到了哪个时间点,不免露出郁郁之色。
之前说了,碍于反派系统的威胁,他对赵碧萱格外恩宠,连带的也开始重用她的家人。她原本是文远侯府的庶女,乃武将之后,祖上为大齐建国出了不少力,之后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帝王又奉行重文抑武的政略,他家也就慢慢衰微。然而最近几年,大齐周边的几个蛮夷部落竟有联合之势,夏秋两季屡屡侵犯大齐边境。周允晟就是在这时候收到系统发布的第二个任务,重用文远侯府。
于是他钦点了文远侯的嫡长子赵玄为征西将军,率领百万大军驱逐鞑虏。赵玄是个领兵奇才,刚到边关就屡屡传来捷报,周允晟也在系统的胁迫下一次又一次擢升他品级,及至二皇子出生那日,他终于扫平蛮夷大获全胜,也为外甥镀了一层‘天降福星’的金光。周允晟‘大喜过望’,不等他回来就颁下圣旨,册封他为虞国公兼任镇国大将军,在重文抑武的大齐帝国可算是少有的正一品武职,且手中至少握有百万大军,足以左右国运。
周允晟翻开最上面一本奏折,恰是赵玄写来的。正所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从赵玄这一笔铁画银钩的狂草不难看出他是多么桀骜不驯能力卓绝的一位人物。只是可惜了,他早已投效恭亲王,是恭亲王夺位成功的最大臂助,也是周允晟的头号敌人之一。
他在奏折中言明西征大军已经抵达帝都外的驻地,只等皇上开了城门检阅。
“来晚一步。”扔掉折子,周允晟摇头暗叹。文远侯府大势已成,要动恭亲王势必得铲除文远侯府。然赵玄手里掌控的百万大军可不是摆设,他须得慢慢来,否则必遭反噬。,后宫还有一个太后时不时指使靖国公府在朝堂上捣乱,也不得不防。要是早来一两年,那可痛快了,他抬抬手指都能碾死赵碧萱和恭亲王一系。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息了,明儿个还要接见众位将士呢。”一道阴柔的嗓音不疾不徐的拂过耳畔,周允晟偏头看去,顿时眯眼笑了。朝堂后宫各有纷争,就连自己身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这位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六和不正是太后和恭亲王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只因他们借着先帝的手送出,才让之前的齐奕宁毫无戒备。
周允晟从未信任过六和,却也并不防范。他心知自己早晚要被炮灰,防不防的没什么意义。于是当安亲王谋反时,看见引领安亲王前来捉拿自己的六和,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安亲王谋逆在前,恭亲王勤王在后,一举除掉两大劲敌却没留下半点污名,也不知这个局恭亲王和太后究竟布了多少年。
可笑恭亲王还控诉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若非周允晟抢夺了他最爱的女人,还屡次猜忌暗杀他,他也不会走上这条弑兄篡位之路,他都是被逼的,话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砍了兄长的头颅。
脑袋飞出去的一瞬间,周允晟真想大喊一句——我也是被逼的!他好好的皇帝不当,干什么跟一个小自己九岁的弟弟死磕?就算弟弟成年了,也根本无法动摇他的皇位。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暗杀恭亲王,不过是为了完成系统颁布的任务而已,不跟男女主作对,怎么好意思当反派?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周允晟摆手道,“伺候朕更衣。”他的确该早点休息,因为明天在朝堂上很有可能会遇见爱人。他现在大约猜到了他的身份,心里满是期待。
翌日,众位功臣精神抖擞的站在朝堂上接受封赏。周允晟果然在他们中间感知到了爱人的存在,一一审视过去,眸色止不住的暗沉下来。
怎么会是他?他心里翻搅着惊涛骇浪,面上却半点不显,把所有功臣应得的赏赐颁下去。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跪下谢恩,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色,唯独一员长相憨厚的小将,张口欲言,抓耳挠腮,好不慌张。
看见熟悉的场景,周允晟眯眼而笑,指着小将问道,“爱卿可是有话要说?”
“微臣斗胆,请皇上为微臣换一个赏赐。”那小将跪地拱手,面颊发白,显然很是紧张。
“哦,你对朕的赏赐不满意?”周允晟明知道原因,却很想逗一逗他。
“微臣不敢!请皇上听微臣解释。”小将苍白的脸颊迅速涨成紫红色,抖索着唇瓣迅速开口,原来他并非不满,而是想用高官厚禄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换取一个诰命。他原本是武昌侯府的庶子,母亲身份低微却貌美如花,因此常常受到正室磋磨,在他十一岁那年病逝。临终前他发誓一定会为母亲挣一个诰命回来,让她在黄泉之下能稍微过得有尊严一点。
当然,这其中的内情都是周允晟日后与小将渐渐熟悉才得知的。
为亡故的生母求一个诰命,这在重视孝道的大齐也算是一件人人称颂的事。周允晟大手一挥,准了,并把小将好生夸赞一番。至于被儿子下了脸子的武昌侯和侯夫人,周允晟表示朕日理万机没空搭理,想要诰命,让你们的嫡子去挣。
眼见时辰不早,他摆手宣布退朝,并刻意留下小将和赵玄二人。
“碧萱近日身子不适,怕是太过思念家人所致。朕前些天才招了侯夫人入宫探望,你也去探一探吧。你在西北征战时碧萱每日都要为你诵经祈福,这份心意实属厚重。”周允晟摆手,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格外高大健硕,俊伟不凡的男人。
他万万没有想到,赵玄竟是他的爱人。上辈子,他只见过赵玄两面,一是他出征西北之时,二是他大胜还朝之时,此后他又匆匆去了边关,再也未曾回京,直至安亲王谋反,恭亲王勤王,他才率兵驰援,一夕便把帝都拿下,烧了大半座城池。明知道上辈子的赵玄和这辈子的赵玄不是同一个,他依然觉得如鲠在喉。这人现在是否已经投效了恭亲王,是否暗中襄助他夺位?他没有记忆,对他来说此处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生活,有家人、朋友,甚至还有妻儿。
赵碧萱为恭亲王诞下二皇子,事发后文远侯府必会被满门抄斩。为了生存,为了门楣显耀,为了后世子孙,他们不得不跟二皇子和赵碧萱绑在一起。
而现在的周允晟背负着莫大的屈辱和仇恨,也早已站在文远侯府和恭亲王的对立面,二者不死不休。烦恼,周允晟从未如此烦恼过,刚算计着铲除这人,转回头却发现对方是自己的爱人,真真是命运的捉弄!
用指腹压了压眉心,周允晟不想再看爱人如雕塑一般俊朗硬挺的脸庞,再次挥手催促,“去看看碧萱吧。”
赵玄垂眸,毕恭毕敬的答应,视线至始至终停留在帝王的衣襟上,并不直视圣颜,当然,此举不是胆怯,而是对帝王的长相不感兴趣。
等赵玄一走,周允晟便领着小将慢慢散步回乾清宫。小将名唤孟康,今年虚岁18,从小食量惊人,力大无穷,为此没少被武昌侯府的主子和下人嘲笑欺辱,尤其是武昌侯夫人,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武昌侯甚少看顾庶子,只在其母死后满足了他的心愿,将他送入军营从此生死自负。孟康从小受够了打骂折辱,看多了世态炎凉,心性却没有长歪,很懂得知恩图报。只因今日周允晟赐其母一个诰命,且让她迁入孟氏祖坟,他一辈子都感激他。
在安亲王谋逆之时,正是他带领周允晟杀出重围,并为他挡箭而亡。周允晟多次让他离开都被拒绝,直言要为皇上效死。由于见惯了世界的黑暗面,周允晟的心比任何人都冷,却也比任何人都热,别人对他坏,他千倍万倍的还报,别人对他好,他也会终身铭记。
他原以为爱人若在此处,大抵便是这个为他献出了生命的傻小子,结果却跟他预料的完全相反。罢了,不是便不是,并不影响他弥补傻小子的心情。
周允晟示意孟康坐在自己身边,细细询问他在军中的情况,也从侧面打听他的身世。上辈子孟康用赏赐换了诰命,回到家被侯夫人明里暗里的挤兑打压,甚至为了控制他将娘家侄女儿嫁进来。那女人全听侯夫人摆布,孟康的大事小事全都暗地里禀了侯夫人,倒真让他们觑着空隙陷害了孟康几次,令他丢了差事,大好的前途差点毁于一旦。
这辈子,他再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谋害他一分半分。
周允晟不但没收回之前的丰厚赏赐,回到乾清宫后想了想,又给孟康添了一座三进的宅邸,当即就亲手写了匾额,让内务司去打造。皇上赐了府邸,赏了匾额,不马上住进去可算是大不敬。孟康性子憨直,人却不傻,知道皇上这是在为自己考虑,一双牛眼被感动的泪水涟涟。
“八尺高的昂藏汉子,怎说哭就哭了?叫人瞧见还当是哪里来的大姑娘,快把眼泪擦干净。”周允晟哭笑不得的扔了一条明黄手帕过去。犹记得当年他为身陷天牢的孟康平冤时,他也像如今这般,趴在御前哭得涕泪横流,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弄得黏糊糊湿漉漉的一片,差点害他摔倒。这糙汉子的外表小姑娘的心,两世都没变,可真够怀念的。
看着哼哼哧哧擤鼻涕的孟康,周允晟点着他额头朗笑出声。
赵玄乃嫡子,赵碧萱乃庶女,两人虽是同源却隔了一层肚皮,因此感情并不深厚,见面只相互问候几声,看了看二皇子,便告辞出来了,还未走进乾清宫,就听一阵朗笑顺着房梁飞出,似刀兵相撞般激越,又似微风拂过草原般清爽。
他耳尖止不住的颤动了几下,立在门边等候召唤。
六和弯腰拱背的走进去,说是虞国公求见。这是赵玄刚获封的爵位,比他老子文远侯还要官高一等。这爵位和封号早在他班师回朝的路上便已经赐下,且备了案,无可更改,周允晟只能暗恨自己来得太晚,没法及时遏制赵家的发展。
“让他进来吧。”周允晟收起笑容,心中郁郁。
赵玄耳尖又颤了颤,已然发现此人暗藏在低沉嗓音中的不悦。他迅速回忆自己是否做错了哪里,只得出‘功高震主’这一个结论,不由心内嗤笑。自古以来哪个手握重兵的武将得了好下场?就是大齐的几位开国猛将,也都死于鸟尽弓藏,由此可见猜忌是帝王的通病。
他抚了抚左手上的扳指,信步走进去行礼。
“起来吧。此次西征辛苦你了,时辰不早,不若留下陪朕用膳,明日朕再筹办大宴犒赏三军,与你们饮个痛快。”周允晟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亲手拉他起来,指腹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赵玄谢恩后将手拢入袖中,用力握拳。被帝王碰触过的那片皮肤不知为何发起烫来。
说起用膳,孟康便头大如斗。他最害怕的就是在外面饮宴,既要做出文雅的样子,又要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暗暗吞咽唾沫,最后还吃不饱,简直遭罪!见他脸色红红白白的变幻,周允晟暗笑不已。这人总是如此,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六和,不用上碗,直接给孟小将军来一个饭桶。”周允晟示意两人在自己身边落座,见宫女将酒盏大小的碗碟摆放在桌边,不由朗笑开口。
六和不知所措的站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玄却眸光电闪,没料到短短几刻钟的时间,皇上就与孟康如此亲昵,连这等糗事也拿到饭桌上调侃。他忍不住偏头看去,却见帝王瞅着面红耳赤的孟康灿笑,本就美如冠玉的脸庞散发出盈盈微光,竟似春花般绚烂。他定定看了一眼,勉力将视线收回。
“皇上,微臣用碗碟就好,这么大,够吃了。”孟康不善言辞,一时间只能憋出这句话。
“对,这么大够你吃四五十碗。”周允晟用银筷轻敲碗沿,抽空瞥了赵玄一眼,见他至始至终低着头,看似恭敬,实则将自己抽离,心下越发郁郁。
孟康没想到皇上对自己的食量如此了解,羞窘之下用求助的目光朝大将军看去。
赵玄正欲开口解围,却见帝王摆手道,“六和,拿饭桶过来,今日孟小将军奉旨吃饭,不把饭菜吃完不许离宫。”
六和忍笑答应,命宫女直接拿来一个小饭桶,摆在孟康面前。
孟康看看赵大将军,又看看皇上,心里纠结的跟什么似得。究竟是谁把他食量大如牛的事儿宣扬出去?竟都传到御前了!罢,既然是奉旨吃饭,他便只能从了,况且御厨的手艺名不虚传,光闻味儿嘴里的唾沫就收不住,再不用桶接着怕是会流到地上。秉持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孟康谢恩后抱起饭桶扒拉。
周允晟刻意交代御厨做了几个他最爱吃的菜,拿起盘子直接往他桶里倒,温声交代,“慢点吃,别噎着。”上辈子他死在他怀里时说得最后一句话就是:“逃了三天三夜,竟没吃上一顿饱饭,怕是要做饿死鬼了。皇上,您日后别忘了给微臣烧一头乳猪下来。”
这话听着滑稽可笑,却又隐含万般凄楚无奈,令他眼泪汹涌而出,擦都擦不净。轮回了那么多世,当时的孟康是唯一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他对他的好掺杂了封建礼教的忠君思想,却也饱含着真心,他永远不会忘。
追忆完往事,周允晟冲六和摆手,“让御膳房再上一道烤乳猪。”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玄忽然抬眼看他。每一个属下的喜好赵玄都了若指掌,其中自然包括孟康。桌上这些菜,十之八九都是孟康爱吃的,更别提他在边疆做梦都想啃一口的烤乳猪。皇上缘何对一籍籍无名的小将如此了解,像是认识了许久一般?他想干什么,培养孟康与自己争锋?
思及此处,赵玄眸中遍布阴云,却又及时敛去。孟康有勇无谋,绝不是能撑起一方的帅才,更何论与他争斗。皇上十一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绝不会只有这点心机。罢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且以静制动。
周允晟与他视线相触,已然明白他在顾虑什么,暗暗在心里喟然长叹。爱人没有记忆,他也没指望一见面两人就天雷勾动地火,爱得死去活来。他应该很早以前就来到这个世界,表意识与世界同化,潜意识却慢慢沉睡,怕是很难唤醒。
这辈子有的磨了。这样想着,周允晟举起酒杯温声道,“虞国公,陪朕喝一杯。”
赵玄举起酒杯先干为敬,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毫无波澜。对皇权,他实在兴不起半点畏惧。
第158章153
发现自己来到大齐时,周允晟就已经想好了对付诸人的办法。赵碧萱母子他并未放在眼里,一个嫔妃一个皇子,在后宫完全靠着他的宠爱而活,他若是宠着二人他们自然尊贵,他若是厌弃了二人他们便就卑贱,并不需要花费多大心力。难对付的其实是太后、恭亲王和文远侯府,三者已经暗地里联合,且拥有不小的势力,要军权有军权,要人脉有人脉,只差一个由头便能名正言顺的起事。上辈子安亲王谋逆,怕也是他们背后撺掇所致。
周允晟原打算慢慢收回文远侯府的军权,这当然不是交回一块虎符那样简单,还必须收拢军心。大齐国的驻军多在西北,人数有百万众,其他三境驻军加起来都没西北多,而西北军在赵玄的苦心经营下说是他的私兵也毫不夸张,单从孟康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们对赵玄敬若神明。上辈子的赵玄就有一个西北王的称号,这辈子爱人变成了他,能力何止强过他千倍万倍,周允晟有理由相信现在的西北应该已经是爱人的地盘,他若是想插手,怕是会被剁掉爪子。
摸了摸神经质一般抽痛起来的手背,周允晟苦恼极了。他其实并不在乎大齐皇位,更不贪恋权利,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理想中的状态,如果爱人支持的是别的皇子,他顶多也就一笑而过,但他偏偏投靠了恭亲王齐瑾瑜,无法,他只能跟他对着干。好不容易重生了,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总要一一讨回来。
思量了几天,周允晟决定将爱人从赵碧萱和恭亲王的利益小团体中剥离出来。没有共同的利益,他总不会再掺合上辈子那些事,他想当大将军还是西北王,他全都纵着他也就罢了。
思忖间,一名小太监走进来,袖子里藏着一封密函。
昨日用过晚膳,他便吩咐暗卫去调查赵玄的情况。上辈子他只顾着跟赵碧萱风花雪月你侬我侬,跟齐瑾瑜勾心斗角互相暗算,对赵玄此人还真一点了解没有。现如今爱人乍然变成了此人,他总要查查他生平才是,当然重点是有没有妻子儿女。
周允晟迫不及待的打开密函,完全忽略了自己是个坐拥三千佳丽的男人。
没有妻子,没有儿女,竟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赵玄的感情生活只能用‘单调’两个字来形容。他今年已经29岁,在普遍早婚的大齐,按理来说早已经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但他身边却干干净净。侯夫人也不是没催促过,但因为他作风太强硬的缘故,竟是谁也做不得他的主。当他长到十岁上下,老文远侯便被逼得退居二线,府里大事小事都要请示了他才能执行。
看到此处,周允晟抿唇暗乐,接着往下翻了翻,很快就把文远侯府的状况摸得门清。老文远侯自从被逼下台以后便对嫡妻一系非常不满,更加之娇妾拥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自然更偏向妾室。侯夫人膝下育有嫡长子赵玄、嫡次女赵欣然、嫡幼子赵旭,妾室膝下有一庶长女赵碧萱、庶次子赵继东,其他妾室也生了几个儿女,但都不怎么得宠,不提也罢。
老文远侯被儿子逼得节节败退,侯夫人也是心急,三番五次劝他上书告老,将爵位让给儿子。老文远侯一直未曾答应,心里也是憋屈的很,看见皇上广选采女,视线就瞄到了艳压群芳的庶长女身上,竟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送进去。
侯夫人直等赵碧萱中选以后才收到消息,气得差点晕倒,但圣旨已下不可转圜,只得认了。头一年她还担心赵碧萱得宠后会帮着妾室打压正室,见她一去就已失宠,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然而仅一年时间,那丫头片子竟就复起了,还获封慧怡贵妃,代为统辖六宫,晋位的速度比得道飞升还快。
眼见着皇上宠完她和二皇子又来重用赵家,让儿子借着机会平步青云,侯夫人就是心里再难受,也只能默默忍了,还三番四次的教导膝下几个儿女,让他们对赵碧萱的生母方氏敬着点,也莫与赵继东起争执。
好啊,三妻四妾,嫡子庶子,封建制度下产生的畸形家庭就是好,整个儿就是安放在乱石上的亭台楼阁,只需抽掉其中一块就会导致完全崩塌。要让爱人与赵碧萱一系反目,于周允晟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他原想冷淡了赵碧萱,让后宫那些女人慢慢折腾她,为此还悄然放话下去,让曾经的他安排在赵碧萱身边的人脉不用再护着她。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不但要宠,还要宠得肆无忌惮,无法无天,连祖宗规矩都能为了她违背或是废除。用指腹抹了抹微翘的唇角,他信步来到凤仪宫。
“皇上您说什么?”赵碧萱差点将手里的茶杯摔了,表情惊讶万分。
“朕想立你为后,然母后说你出身不够,予以否决。朕想着干脆将你母亲提为平妻,如此你便是正经的文远侯府嫡女,谁敢说你配不上朕。”周允晟接过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口气。
“皇上,这是不是不合规矩?”大齐国有平妻一说,但都是不懂礼仪教化的商贾之家才会这么干,世家大族并不提倡,还对此颇为诟病。
“你也觉得不妥?那让侯夫人将你记为嫡女也好。”周允晟慵懒的笑了笑。
不!赵碧萱差点尖叫出声。她别了心上人进宫伺候晟帝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母亲弟弟在文远侯府能有一席之地?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她为什么要放弃?斟酌了老半天,她委婉的述说了自己的感激之情,并表示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记名是虚的,终究比正经嫡女差了一层,倒不如直接将你母亲提为平妻。规矩是什么?在这大齐,朕说得话就是规矩。拿纸笔来,朕这就下旨。”周允晟朗声说道。
赵碧萱忙命人备齐文房四宝,亲眼看着他写了圣旨盖了印玺,遣人送出宫,这才一番温柔小意的讨好,还破天荒的让他留宿。
一张圣旨换一个晚上,把自己弄得像是个廉价的妓子。周允晟心内嗤笑,面上却露出颇为遗憾的神情,推说政务太忙,下次再来。皇上刚提了自己母亲为侯夫人,还给了个一品诰命,从此与赵玄的母亲平起平坐,地位相当,赵碧萱自然不会怀疑他的情义,捏着手帕站在宫门口,摆出依依不舍的做派,等他消失在拐角,立刻抚着鬓角志得意满的笑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入宫也未必那般糟糕。之前因着她得宠,赵玄却占了天大的便宜,从籍籍无名的白身一跃成为新晋的虞国公,她面上欢欣鼓舞,内里却并不好受。凭什么她的恩宠福及的不是她正经的家人,而是从小欺辱他们母子的李氏(文远侯夫人)一脉?他们何德何能?
圣旨连同诰命朝服送到文远侯府时,老文远侯和妾室自是欣喜若狂,侯夫人却生生气晕过去,唬得一双幼子幼女差点哭出来,唯一没有反应的便是赵玄,打点了传旨的太监便去校场练武,似是毫不在乎。
“贱人,定是她在皇上跟前吹了什么邪风,竟让皇上连礼教都不顾了,将一个破落户提拔为堂堂侯府平妻。这下好了,我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怎还有脸出门走动!”李氏半靠在床头呜呜痛哭。
年方15的嫡次女赵欣然忙搂着她安慰,末了阴沉一笑,“母亲,您看我长相如何?”
李氏似想到什么,擦干眼泪定定看过去,心中暗赞:女儿肤白胜雪、唇红如火、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又亮又媚,虽比不得赵碧萱的倾城之貌,却也算万里挑一了。
“你是想?”李氏神色犹疑不定。
“她能入宫承宠,为何我不能?都是枕头风,她吹我也吹。今日她能央着皇上提那贱人为平妻,焉知往后会不会撺掇着皇上把文远侯的爵位赐给赵继东?我们若是不早做准备,擎等着认栽吧。”赵欣然咬着牙根低语。
“爵位是旭儿的,她竟然也敢觊觎!好个老贱人生的小贱人!”李氏暴跳如雷,仿佛文远侯的爵位果真被抢走了一般。嫡长子已是虞国公,这爵位自然该是嫡幼子的,怎么轮也轮不上一个妾室生的庶子。
李氏与女儿略一合计,便起了分走赵碧萱宠爱的心思,只苦于没有机会接触皇上。以往一年一次的选秀,因为赵碧萱的得宠早就废除了,皇上的后宫已经两年未入新人,想挤进去怕是不容易。
赵家人都是些什么心态周允晟了若指掌,没过几天又赐给慧怡贵妃一个恩宠,说是要陪她回去省亲,为防后宫闹腾,便也准了另外几名高位嫔妃。
省亲当日,从宫门到赵家的几条大街被京畿卫层层封锁,老百姓想瞧个热闹都不成,只远远听见銮驾走过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莫不感慨慧怡贵妃得宠,恐是位天仙儿一般的人物。
到得文远侯府,周允晟接见过一干人等,见时辰还早,便在赵碧萱的带领下去参观她幼时居住的香闺。赵碧萱自小不受李氏待见,住的地方简陋破败,很是寒碜。但自她得宠,小院在老文远侯的吩咐下经过几次修整扩建,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谈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清新雅致别有意趣。看见与往昔迥然不同的香闺,赵碧萱心内更添几分怨恨酸楚,竟是丝毫也不领情。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去寻你母亲说说话,朕在你屋里小睡片刻。”周允晟看出赵碧萱的心不在焉,大方的甩了甩袖子。
赵碧萱求之不得,谢了恩便匆匆去寻方氏。她需得交代方氏如何为弟弟谋取最大的利益。如今赵玄凭借她的恩宠已然位极人臣,弟弟却还是一介白身。他得了虞国公的爵位,这文远侯的爵位总该轮到弟弟了吧?堂堂慧怡贵妃的亲弟弟,怎么能处处被人压过一头。
见她步履湍急,周允晟摇头嗤笑,遣走太监宫女后在靠窗的软榻边躺下,随便拿起一本游记翻看。香炉内燃着苏合香,味道越来越甜腻,闻得久了竟让人口干舌燥,浑身发热,似乎总憋着一股劲儿无处使唤。周允晟扔掉游记,扶额笑了。李氏和赵欣然的反应还真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脱掉外衫,扯开衣襟,又把发冠取下,这才高喊道,“来人,给朕端杯凉茶。”
一名少女捧着茶盘袅娜多姿的走进来,跪到榻边时微微仰头,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她试图从晟帝脸上辨识出惊艳的神色,却先把自己给惊艳到了。眼前的男子足有七尺三寸,不但身形颀长如竹如松,一张玉面更似灼灼春华,淼淼秋水,俊美的宛若九天神祗。他一头黑色青丝披散在两肩,衣襟大敞着,露出白皙光滑的胸膛,再往下还能窥见些许排列紧致而又线条优美的腹肌,一只脚垂在榻边,一只脚曲起踩在榻沿,漆黑深邃的眼眸因为情动而浮出一层潋滟波光,其慵懒而又洒脱的姿态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赵欣然发现自己不能呼吸了,只对视的短短一瞬间就憋得脸色通红,连忙狼狈的低下头掩饰窘态。赵碧萱伺候的竟是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她何德何能!?名为嫉妒的情绪占据了赵欣然的大脑,听见帝王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她略一咬牙便解开腰带,往榻上爬。这种情香燃烧过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受它所控的人会得到无上快感,并且出现记忆模糊的症状。
如此,她只在事后摆出痛不欲生的姿态就成了。为了新晋虞国公的颜面,皇上必会纳了她。
她想得很美,却没料还未上榻就被帝王踹了下来,哑声命令,“来人,将她拖下去,唤赵玄过来!”
几名侍卫忙把人带走,并火急火燎的去找虞国公。
赵玄得令后匆匆赶到,甫一打开房门,就见帝王斜倚在软榻上,冲他勾手指,原本满是威仪的眼里遍布水汽,缓缓氤氲散开时竟似有星光在其中闪烁,令人目眩神迷。赵玄呼吸一窒,立即走过去跪拜,脸庞却正对着帝王摆放在软榻上没穿鞋袜的一双脚,其优美的形状、粉嫩的脚趾、隐藏在玉色肌肤下微微泛着淡青色泽的血管,都似最精致奢华的艺术品,叫人直想握在手中赏玩。
视线紧紧缠绕在这双玉足上,赵玄哑声开口,“不知皇上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自是让你来灭火,否则我作甚故意沾染这一身催情香?周允晟双目赤红的暗忖,伸手拽住他衣襟,将他拉上软榻,压在身下重重吻去。
在此之前,赵玄从未与任何人发生过肢体上的接触,竟不知一个男人的唇竟会如此柔软馨香,还隐有甜蜜的气息从他齿缝间溢出,似吞食了无数朵艳红的罂粟。但无论这人如何美味诱人,他都不能碰他,因为他是大齐的帝王,他承担不起后果。
赵玄意欲推拒,却发现自己强壮地,能扼死一只猛虎的手臂竟一丝力气也无。
周允晟趁他失神的一瞬间扯开他衣襟,舌尖锲而不舍的想撬开他紧紧闭合的齿缝。他喜欢做爱的时候同他接吻,那才算得上灵与肉的结合,灵魂交缠的滋味往往比肉体的欢愉更令他痴迷。但现在,他分明感觉到了爱人的抗拒,没有爱抚,没有拥抱,没有回吻,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竟似个木头人,连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周允晟慢慢停下来,双臂撑在他脸颊两侧,将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没想到昔日的色情狂也有变成柳下惠的一天,那他唤他来作甚?对着一根木头发情?他还没那么饥不择食。
“滚出去!”他恼羞成怒的将人踹下榻,嗓音嘶哑,“回去问问你妹妹究竟干了什么好事!看在碧萱的面子上朕今日不会发作,你们好自为之!”
赵玄倒退着走出房间,当他关紧房门转过身时,被汗水打湿的背部暴露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若非拼命用内力压制住了身体的自然反应,他怕是会当场陷入癫狂。他冲六和略一点头,信步离开,步履看上去不疾不徐,实则心里却一浪高过一浪。什么叫做活色生香?他今日总算亲身体会了一遍,无需闭上双眼,帝王因情动而显得艳色绝世的脸庞便浮现在面前,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他从上而下俯视他,一头瀑布般的青丝蜿蜒垂落,令他脸颊两侧因酥麻而失去知觉。当他伸出滑腻的舌头试图撬开他唇瓣时,他差一点就翻身将他压住,把能想到的所有招数都用在他身上,让他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但他是帝王,他绝不能碰他,否则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赵玄瞥了一眼因撤回内力而猛然弹跳起来的那处,心内燃烧起熊熊烈火,越发觉得焦躁恼怒。
赵欣然被几名侍卫押送回去,这会儿正伏在床上哭得好不伤心。李氏又气又急,一面拍抚女儿一面按揉自己胸口。下药不成反被皇上撵了出来,虽不至于丢了性命,但丢脸是必然的。现如今只希望皇上看在赵碧萱和儿子的面上莫要大张旗鼓的处置,否则女儿下半辈子便全毁了。
听见丫鬟的通禀声,李氏连忙迎出去,火急火燎的询问,“玄儿,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看在赵碧萱的面子上饶你们一回。”赵玄捡了张凳子坐下,脸色越发阴沉。身体的热浪退去,他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回忆那人的一举一动。他将他拉上床时心里究竟想着谁?赵碧萱?之后发现自己掠的是个男人,这才踢他下来?好个看在赵碧萱的面子上,为了赵碧萱,他竟打算守身如玉吗?赵玄不明白自己在计较什么,却越想越是窝火,转回内间,发现赵欣然穿着一件极其轻薄诱惑的红裙,脸色更黑了一层。
“来人,帮二小姐收拾收拾,送她去周家村。”文远侯府在周家村有一座庄园,来回京城至少要三天三夜,不算远,可也不算近,此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回。
赵欣然忘了哭泣,露出哀求的表情。
“玄儿,你这是要干什么?皇上都说了不计较,你作甚还把欣然送走?我不许!”李氏硬着头皮拦在女儿身前。但一帮仆妇却还是有条不紊的打来热水,拿来衣服,帮赵欣然整理仪容,更有几个丫鬟去了偏院打包行李。
“皇上嘴上说不计较,心里总归不舒服。若是咱们当真一点表示都没有,他必定会暗暗为我记上一笔。母亲若是希望皇上始终对我心存芥蒂,便只管把妹妹留下。”话音未落,赵玄已甩袖离开。
李氏思虑半晌,终是忍痛将又哭又闹的女儿送离。若是等到皇上和赵碧萱回宫后再送走她,闻讯赶来的老东西怕是会亲手打断女儿一双腿。
赵碧萱为了保护母亲和弟弟,在文远侯府安插了不少眼线,赵欣然前脚离开,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脚便已传到她耳内。当初的卑微庶女现在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再也无需按捺脾气,是以,当晚全家聚餐时,她冲周允晟妩媚一笑,“皇上,臣妾的妹妹今年已经及笄,该许配人家了,您不若帮她赐婚?”
“哦,爱妃可有合适的人选?”周允晟不停往她碗里夹菜,笑得极其温柔宠溺。
李氏一颗心瞬间高高提起,用惊恐不安又略带祈求的目光朝主位上的女人看去。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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