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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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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行作者:魏香音

第20节

没错,就算化成灰陆幽也不会认错——那就是他唯一的姐姐叶月珊,正坐在水边的岩石上凝视着自己的倒影,若有所思。

陆幽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手腕的颤抖,用力一弹食指。

一枚指甲大小的蜡丸凌空飞向叶月珊,又在衣服上反弹,浮在了她面前的池水上。

陆幽屏住呼吸。他看见叶月珊伸手捞起了蜡丸,左右张望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掐开了。

蜡丸里的纸条,让她去金花落后面的小树林里相见。

叶月珊并没有迟疑太久,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又观察了一阵其他宫女的动静。确定自己并非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之后,悄无声息地步入了夜色的掩护。

金花落后面的小树林,常年人迹罕至。陆幽先行一步躲在幽暗处,很快就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姐——”

虽然压低了声音,情绪却在喉咙间翻滚着。他两三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叶月珊的胳膊:“你……究竟……怎么会到宫里来?!”

叶月珊同样瞪着他,满是惊讶与猜疑:“白天那个宣王果真是你?”

陆幽心乱如麻,只顾着逼问:“你究竟怎么进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月珊依旧不回话:“你为什么会在宫里?那个纸笔铺子……你在骗我,为什么?!”

两个人面对着面、眼对着眼,全是不容退让的语气。彼此都急于从对方口中挖出真相,犹如两头一母同胎的山羊,角抵着角、双眼微红。

直到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金戈碰撞的响动。

陆幽首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捂住叶月珊的嘴,将她拽向树林深处更隐蔽的位置。

几乎就在二人躲藏妥当的同时,一队值夜的禁军就从树林外不远处的雨廊下匆匆巡过。

姐弟二人顿时噤默无声,一直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这才一点一点地回过神来。

“这里是宫城,是真正的宫城……”

叶月珊摸着陆幽的脸颊,如梦初醒一般喃喃自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幽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住了叶月珊的手,仿佛摸索着她掌心细密的纹路。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

过了许久,他才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第76章行路难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叶月珊忍得了躲进棺材的惊怖,也忍得了寄人篱下、为奴为婢的委屈。然而她却万万没有想过——那个模样英俊潇洒,说话风趣,还经常给她一些小恩小惠的男人,竟然包藏着一颗祸心。

事情,还要从秦家仆役被人套麻袋殴打的那天说起。

这仆役挨了打,血淋淋地被抬回到秦府,没过多久就断了气。尸体在后院里搁着,吓得家仆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那秦易昭并不糊涂,明白那帮子鬼戎巫医的确惹是生非,更何况自己仗着药王院的排头垄断药材也是事实。这乱子要是闹起来,自家肯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他当机立断,吩咐家人连夜收拾行装,躲到山中的别馆避难。

叶月珊原以为自己也能跟着秦家一同上山,然而事与愿违——秦易昭夫妇私底下商量了一阵子,却说叶月珊乃是朝廷逃犯,继续跟随在他们身边只会罪加一等,勒令叶月珊立刻离开。

这番驱逐,叶月珊倒也不意外。唯独如今这柳泉城里眼看就要大乱,她孤身一人实在多有不便,再加上这一走,就和佐兰断了音讯。

倒是佐兰曾经说过,他师父有个朋友在柳泉离宫内,或许可以临时依靠——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柳泉离宫又岂是凡夫俗子出入自由的地方?若是引起怀疑,被送到衙门里头,反倒连着佐兰一起连累了。

思及至此,她便请求舅舅舅母,多给她一些时日,等到有了落脚的地方再赶她离开。

然而大难当前,谁还愿意顾她一个无权无势、弱女子的死活?只怕双方僵持起来,秦家干脆将她往井里一投,岂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

形势比人强,叶月珊身单力薄、苦求无果,便也只有低头认命的份儿。

恰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与秦家常有往来的王公子突然登门拜会,竟然就向叶月珊伸出了援手。

叶月珊随着王公子离了秦家,到他府上住了几日。衣食用度都是极好的,显然没有将她当做普通的婢女看待。

叶月珊原本以为王公子是属意于自己,内心既甜蜜又感激。一来二去地,竟然抱着“托付终身”的念头,将自己的身世也透露给了王公子知道。

又过两日,也就在柳泉城大乱的第二天夜里,王公子也要举家外出避难——这一次,倒是带上了叶月珊。

按照王公子的说法,这次避难短则数日、长则月余,总之迟早会有回到柳泉城的时候。但以免万一,叶月珊还是在王家的看门人处留下了信物与口信。

可她却没有料到,王公子口中的“避难”却是一个幌子,离开柳泉城之后,她却被带回诏京,换成了一纸的论功行赏。

在这里,她变回了“前任都水使者叶锴全之女”,那个本该没籍成为宫婢的叶月珊。入宫之后,正巧又遇上花鸟使回京,便跟着一干新选的宫女进了习艺馆。

交代完了自己的遭遇,叶月珊又看着陆幽,静静等他坦白。

事已至此,陆幽再找不到诓骗之词。他唯有硬着头皮,将这些年的实情,拣了些必须交待的,艰难道来。

小树林子里月光晦暗,吞没了一切陆离的色彩。陆幽看不清叶月珊脸上的表情,可他却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

仿佛过去了千万年一般难熬的死寂,他终于听见叶月珊哽咽起来,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么说……你现在就在内侍省,是内侍省的……内侍省的宦官?”

陆幽羞愧已极,一阵阵的苦涩在胸口翻涌,连话也说不出来,唯有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你——”惊怖到了极致,叶月珊的声音颤抖。

只见黑暗中的人影左右摇晃了几下,陆幽本能地想要上前搀扶,可是才刚碰到姐姐的手腕,竟然就被嫌恶地拍开了。

猝不及防,陆幽踉跄两步,后腰撞上了崚嶒的假山。强烈的疼痛让他双眉紧蹙,然而他却只在意着眼前人。

“姐……”

叶月珊像是没有听见。她一动也不动,僵硬成了一块死气沉沉的岩石。

陆幽无法承受这种无言的谴责。他小声地嗫嚅着,再度尝试接近叶月珊。而这一次,他听见了明确的拒绝。

“……别过来!”

如同面前突然裂出一道鸿沟,陆幽怆然刹住脚步,凄惶道:“姐姐,爹爹他生前已经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子,难道……现在就连你也要嫌弃我了吗?”

“……我嫌弃你?明明是你抛弃了你自己……”

叶月珊喃喃地反问:“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低贱无耻的事。为什么要把自己硬生生地变成一个残缺不全、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陆幽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缓缓用手捂住了胸口,原地摇晃两下,但最终还是努力稳住了身形。

“是啊,姐姐……如今我的身体,的确是残缺不全。可是……你所谓的那些健全人,就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着夜晚冰冷的寒意迅速侵入身体,然后苦涩地启唇一笑。

“我们的爹爹,有家有室、儿女双全。可他……偏偏觉得自己缺了利禄功名,以至于遭人利用,最终葬送掉自己与发妻的性命。我问你……他可健全?我们的母舅,家财万贯,平安顺遂,可他为何也沦为了阶下囚……还有那王公子,他又是不是健全之人?是……我是舍弃了健全的身体,而他们又舍弃了什么?你说我低贱无耻,那他们……他们又是什么?”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再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然浑身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些年来独自饱尝的孤苦与艰辛,肉体与精神上双重的苦痛磨难,还有不被亲人所理解的委屈……此时此刻都化作两行遏制不住的泪水,滑落眼眶。

“……我只不过……只不过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望让我们的未来好过一些啊……”

他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几乎与此同时,他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不断发抖的身躯被紧紧拥入一个单薄却又温暖的怀抱。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深宫半夜,衰草寒烟。姐弟二人彼此拥抱着,无声痛哭。

第77章金花落

雨露由来一点恩,争能遍布及千门?三千宫女胭脂面,几个春来无泪痕。

金花落一别,陆幽接连数日都没能再见到叶月珊。与此同时,新晋宫女的甄选与安置,已经开始了。

惠明帝年事已高,加之萧后善妒,因此倒还没听说有哪位姑娘将被选作妃嫔。内侍省的小宦官们闲时打赌,都认为六成以上的新宫女将成为普通的侍婢,在掖庭宫内从事洒扫、纺织、蚕桑等日常劳作;另有两成经过挑选的,会选入六尚成为女官;余下的两成,则视需要送往东宫及诸位亲王府邸,或是分赏功臣。

叶月珊的出众容貌,以及她在千秋节上的表现有目共睹。如今虽不会被选作妃嫔,却也保不住被哪个皇亲国戚看上,如同珠宝一般被收入囊中。

每每想到这里,陆幽都会坐立不安,可这也给予他一种启发,提醒他或许可以借助某位“小贵人”的力量,将姐姐重新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会不会觉得……这含露殿里太冷清了?”

圈出最后一个临得不错的字,然后将字帖揭到一旁,陆幽若无其事地说道。

“的确是十分安静,不过戎泽也习惯了。”

四岁的小皇孙,轻轻将笔搁在笔山上,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来。

“以前住在柳泉宫,人也很少。我和爹爹也不常见面……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比起那时,如今有宣王叔和舅舅您陪着戎泽,戎泽已经十分满足。”

这个孩子实在懂事得让人心疼,简直不像生养在帝王之家。

陆幽暗自叹息,却没有放弃引导:“宣王叔与你舅舅虽好,但毕竟不能一直陪伴在你左右。再说,照顾你的那位嬷嬷她年事已高,腿脚慢了,眼睛也花了。正巧这阵子掖庭那边在分选宫女,不如就请你皇爷爷送两位小宫女来陪你玩,如何?”

赵戎泽仿佛认真思索了这个提议,微皱着稚气的双眉,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可先师孔子说过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戎泽可不可以不要什么小宫女?”

“……你这小脑袋,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陆幽哭笑不得,一面感叹赵戎泽的异常早熟,又为他的童言无忌而忍俊不禁。

他摸了摸赵戎泽头顶柔软的发旋,想要更进一步地解释引导;忽然间脑中灵光闪过,跳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奇特感觉……

是的,许多年之前,早在赵戎泽尚未出生的时候,叶锴全——那位怀揣别样心思的“慈父”,不也如此潜移默化地,试图影响和利用年少无知的自己?

想到这里,陆幽在心中默默叹一口气,将余下要说的话,统统吞回到肚子里。

倒是赵戎泽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其实戎泽刚才说得不全对,宣王叔您比戎泽大了许多,是已经可以谈婚论嫁的大人了,如果有喜欢的小宫女也很正常,并没有违逆君子三戒。只是……可是……”

想要摆布的心已经淡了,陆幽便逗他:“只是什么,又可是什么?”

赵戎泽安静了片刻,柔黑的睫毛低垂着,仿佛在努力寻找着最恰当的语言。

“只是……千秋节众艺台上,宣王叔您看得目不转睛、后来还特意想要去找的那位小宫女,大伯父他好像也很在意……”

大伯父……就是太子?

陆幽微微张开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直像是在印证着赵戎泽敏锐的观察力,第二天午后,消息就从内侍省掖庭局辗转传到了陆幽耳中——

太子赵昀向惠明帝讨要嫔侍,并且指明了就要跳过柘枝舞的“石榴花神”叶月珊。

自大宁朝开国以来,以掖庭衣冠女子为嫔为妃的先例时而有之。叶月珊虽然是籍没入宫的罪臣之女,但究其身份,毕竟曾是宦门出生的千金小姐,自然要比寻常女子多受一些诗书礼仪上的熏陶。更何况,还有一个蛮邦胡姬作为对照。几番权衡下来,惠明帝倒也允得爽快。

此时此刻,叶月珊恐怕已经收拾细软,坐着香车前往东宫了。

虽然有过一些心理准备,但是消息坐实的这一刻,陆幽依旧失魂落魄。他赶紧找了个僻静无人的所在,平缓心绪,随即又明确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内侍省六局之中,包含有管理东宫的太子内坊局。因此,想要打听一些东宫私隐,也不算什么难事。陆幽是戚云初麾下的红人儿,做起事来更是无甚阻力。

他很快就打听出叶月珊被送入了东宫宜秋门内的临霜殿,距离太子的寝宫承恩殿仅有百步之遥。

那些多嘴多舌的宦官还告诉陆幽:千秋节当晚太子回到寝宫,整个人就恍恍惚惚,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又傻笑,竟好似丢了魂魄一般。

有贴身内侍上前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新晋宫女之中,竟也有人懂得柔蓝国的歌舞,那姿态与曲调,竟然与胡姬本人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也正因为这惊鸿一瞥,太子便在心中移了情,笃定要得到这个令他想起昔日美好的神秘女子。

陆幽将种种这些都记在心头,然后按捺住情绪开始等待,一直等到日落霞飞、星辰漫天,这才换上夜行服,朝紫宸宫与东宫相连的通训门摸去。

有了新主人的临霜殿内,今宵灯火通明。

陆幽悄无声息地绕着宫殿潜行了一阵,很快就望见了要找的人。

煌煌灯烛之下,摇曳的水晶珠帘后,叶月珊端坐绣床之上,身旁还有两个宫女,正在忙碌着为她梳妆打扮,戴上繁复的首饰、簪上鲜花与金钗。

美人如画,端丽冠绝,百般难描……然而陆幽却无法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就好像面对着一位陌生人。

他小心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躲在暗处。一直耐心等到两位宫女退下,四下里再无他人,他这才发出一声轻叹。

“我却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姐夫,竟然会是当朝太子。”

第78章紫宸

“……佐兰?!”

叶月珊循声扭头,刚一看清是陆幽,平静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惶起来。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左右查看两下,这才快步走到陆幽面前:“太子他马上就要过来,你私闯东宫……会被发现治罪的!”

“不必担心。宫中各处,我都熟悉。”

陆幽敷衍了一句,又紧紧盯着叶月珊那张似真非真的绝色容颜:“你怎么会柔蓝的歌舞?是不是有人故意教你?那个姓王的……是不是他让你接近太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叶月珊秀眉微蹙,扭头盯着不远处紧闭的门扉:“想当年,爹他想把我婚配给少府少监之子,可如今,我却嫁给了太子……你想想,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这……这怎么能说是嫁呢?!”

陆幽的声音因为不忿而颤抖:“你应该被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家去,然后恩爱和乐,儿孙满堂,过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可现在……不要说是相敬如宾,就连拜堂成亲都做不到啊!”

“拜堂成亲真的重要?那又为什么还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这皇宫大内来?”

叶月珊依旧看着别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间牵出一抹嘲笑。

“做太子的嫔妃,难道不比做糟糠之妻更好?若是看见我跟着个山野村夫,你恐怕又要心疼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幽情急,愈发觉得自己口舌笨拙:“你要明白,太子他只是透过你去看另外一个人,他真心爱着的,并不是你……”

“那又如何?反正我也不需要他的心。”

叶月珊依旧笑着,美丽的面庞上并没有一丝犹豫的神色。

“这些年我们各自都经历了不少风雨。有一些太过脆弱的幻想,早就被现实给碾碎了。就好像那天晚上,我诧异于你的改变……可是后来,我却想通了——如果我们为了那些注定回不来、得不到的东西而纠结,那还有什么余力继续向前?有得必有失,佐兰,是你教会了我这个道理,他日你若处在我的位置,难道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怎么……?!”

陆幽百口莫辩,焦急地左右摇着头,过了好一阵子才长叹一声:“姐姐,这些……这些都是你真心的想法吗?”

“这是为了能够活得更好……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灯烛映着叶月珊的凤眸,有波光旖旎,更比秋水明亮三分。

陆幽凝视着这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方才内心的震动已经平复了不少,然而依旧有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宫廷风云诡谲,变幻莫测,太子因为胡姬之事与帝后产生嫌隙,如今又有宣王赵阳虎视眈眈,今日的太子,说不定明天就会被贬为庶民……你难道不怕?”

“不怕。因为我并不孤单。”

说到这里,叶月珊伸出手来,轻轻捧住陆幽的脸颊。姐弟二人额抵着额,静静地闭上眼睛。

“佐兰,我还有你。正如你永远不会失去我一样。我们有血缘相系,我们是一体同心……以后在这紫宸宫里,有你守护着我,而我也会照应着你……我们的秘密,没有人会知道。”

这时,灯烛煌煌的殿门之外,传来了急不可耐的脚步声。

叶氏之女月珊,以掖庭戴罪之身,承恩于东宫,封良媛,居临霜殿。

而自从叶月珊步入东宫的第二天起,陆幽就主动请缨,开始跟随戚云初参加内侍省例行的监会。省内六局虽然名义上只是皇族内侍,却掌握着宫城内外、天子座下几乎所有的消息——东宫自然概莫能外。

陆幽原本以为,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将集中在东宫。然而谁又能想得到,夏末湿热的紫宸宫深处,一股骤雨疾风正在不动声色地酝酿。

七月初七,夏蝉燥鸣,汗透罗衫。内廷突然传来消息——惠明帝病倒,这些天恐怕无法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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