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年下]作者:白衣若雪
第12节
他已经摆明了要输了。
沈郁被他这一提醒才醒过神来,他掩饰性的咳了声:“前些日子一直拉着周相忙,我说过等忙过这年关就要放周相假,不知周相想休息几日?”
周汉林笑了下:“微臣恐慌,为皇上效忠是臣的本分,休息就不用了。”
他这是不想离开他吗?
沈郁眨了下眼,抬眼时笑道:“周相难道不想去看看家人吗?”
他问的有些别有用心,是在旁敲侧击的问周汉林的家事,因为从来没有听周汉林说起过他的妻子,也没有听他说起过他有相好的,所以沈郁心里总是有些痒痒,大概是怀着些期盼吧。
他没有想到周相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下。
周汉林拿着棋子久久不知道怎落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沈郁说他的家人。
他没有家人,他的家人早已去世,他是恭王爷培育大的,这些想必沈郁也不想听,周汉林微笑了下:“王爷,臣的父母已经去世,所以臣这假期就先不用了,就先记在王爷这里,等臣哪天想想休息了再跟王爷说可好?”
他没有说他的妻子,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没有妻子?
沈郁觉得自己心花怒放了下,感觉外面的天都晴了。
周相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今天这场雨怕是要下一天了,这春雨难得啊。”
沈郁看着他笑:“春雨贵如油。”
周相笑了:“下得满街流,滑到解学士,笑坏一群牛。”
这首打油诗让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开始收拾棋子,黑白子交错在一起,要费事的一个个挑出来,沈郁的手碰到了他的手,并没有试出什么温度来,但是沈郁还是觉的他的脸烫了下,他不动声色的笑问道:“周相博闻识广,妙笔生花,我还记得当年周相高中状元时的景象,那时候,多少女子为争相出来看周相,把打马游街的街道都堵上了呢。”
周汉林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夸过,不由的连连摆手:“王爷你说笑了。”
沈郁看着他乐:“那不知道那么多女子中周相你可有看中的?”
周相已经是而立之年,这么大年纪如果没有妻妾,那是不是跟他一样呢?
他真是越说越没谱了,周相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过这等调戏,所以不由的手忙脚乱:“王爷你真是……拿微臣开玩笑了。”
他是恭王爷的学生,恭王爷这辈子的心事未了,自然也顾不上为他纳亲,而他自己也没有那个心,这么多年朝政也够他忙碌了。
沈郁也看出他没有那个心,所以话也就点到为止了。有些事不能太着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彻底的把周相拉拢过来,要喜欢周相实在是难事,而且这种事那么的难堪,又怎么能说出口,说出口之后又怎么能保证周相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呢,万一不是呢?如果不是之后,他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放呢?
这些理由都让沈郁怯步,所以他也只能同周相下棋,继而开一些擦边球的玩笑,然后他便凭着这些玩笑生活下去。
沈郁这天出宫门的时候没有看到顾飞,他疑惑了下,问守门的小哥:“新来的顾侍卫呢?”
士兵甲朝他笑:“王爷,他已经调到里面当值了啊。”他们也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能升值了呢,能进宫里升值要比这外面高上几级了。
沈郁也有些意外,看样子是自己那天同他一路说笑,让有心人看在眼里了,贺云一向是有心的,沈郁笑笑也不再说什么,顾飞既然调到里面当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上,如果他不刻意去找的话大概碰不到吧。
沈郁这么想着,可他还是没有忍住,在进宫的时候就朝那些侍卫多看了几眼,这些侍卫都是站的笔直严谨的,他平日里也不多看,唯恐让他们恐慌,但今天他没有忍住,这么一个个看过去,贺云既然有意要把他调进宫里来,那一定就离他不远了。
这些侍卫被他这么看着都有些恐慌,这瑜王爷是又丢了什么东西还是要拿他们开涮呢?
他们个个都紧张的挺直了背,目不斜视,领头的侍卫首领更是用眼神警告众人,特别是新调来的顾侍卫,要他好好站着,别撞到了瑜王爷的枪口上,那他也救不了他。瑜王爷那张嘴能将一个大小伙子说哭。
顾侍卫这几天也被他们狠狠的提点了,特别是贺云,贺云一张脸端着,明明是他受瑜王爷器重,但他却说的是他的功劳一样,还端着架子教育了他一顿,说什么宫中的规矩比不得家里,见了什么人行什么礼,不要再跟那一天一样话那么多了,言多必失。既然瑜王爷如此器重你,你便好好尽忠之类的话。
顾飞沉着脸听完了,他心中是很气的,可对着贺云那种假正经的脸,他忍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仇他全都会记着的。
鉴于上面种种原因,顾飞这次站的很好,面色也如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努力的化作背景。
沈郁走到他面前时,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他足够英气,都要走过去了,沈郁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的,可他却面如雕塑,眼中无他,沈郁也只好就这么走过去了。
坐在桌前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他这是纯属自虐,干嘛要去看那个小孩呢,他站在那个位置应该就是那个样子,不会再对着他笑,以后见了他也跟路人一样。
沈郁叹息了一会儿便让自己忙起来了,他是不能由着自己胡思乱想的,想下去没有头了,他那么多的侍卫,也想不过来。
沈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顾飞,大概是本能的意识,意识到顾飞是跟他同样的人。
这么大的世界想找个同类人太难了,他的年纪、他的身份都压着他,让他无法去找他身边的人,他认识的人不是朝中重臣就是世家子弟。
朝中重臣如周汉林,他迟迟不敢行动,那些世家子弟就更不用说了,跟他一般年纪的全都三妻四妾了,他又不能跟萧珩一样混迹戏院青楼,光明正大的找个小倌,当然他找个小倌也没有用,他就是想说这回事,想找个合适的人太难了。
靠上萧祁昱的时候,是他太年轻,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说的就是他吧,他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怎么就爬上萧祁昱的床的。
借着酒意?哈,其实那天晚上他没有醉多少,至少不是萧祁昱认为的那样,他是有意识的,一个醉到没有意识的人倒下就能睡着,怎么可能去干那种事。可惜就算他那么无耻,萧祁昱也没有喜欢上他。
沈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心里一点点儿冷下来,萧祁昱跟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所有的美好想法,他自暴自弃的开始批折子。
第55章春雨
转眼间便到了开春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边关的牛羊也开始活动了,里里外外看着是一片繁荣景象,萧祁昱等人站在城墙上,程谨之看着下面的情景笑:“皇上,开春了,咱们的边关又活跃起来了。”
下面的城门开着,不管是出门劳作的还是进出贸易的,进进出出的人让这一切都看着喜庆,同他们一起,他们熬过了萧祁昱的征粮,现在又焕发生机了,周烈大言不惭道:“这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我们去年打了胜仗,所以都放心的出城了,他们这是仰仗我们啊!哈哈!”
萧祁昱本来不想笑的,但是谁让周烈太会说话了,他也忍不住笑了,他今年才过二十,尽管使劲的端着,可男人骨子里那点儿好大喜功的本性还是有的。
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萧祁昱还是咳了声,正色道:“我们那一仗不算什么,这是边关百姓的正常生活,春耕秋作,日出晚归。”
周烈抹了把头,不好意思道:“皇上说的是,我就是说说。”
程谨之朝他眨了下眼,这个皇上在正事上是不能开玩笑的。周烈摊摊手,他知道,他就是没有忍住,他这张嘴比较大啊。
他不知道萧祁昱的过去,总觉得他太稳了,年纪比他小还几岁,可是有时候都让他觉得他有七老八十了一样。
不得不说萧祁昱这半年老了好几岁,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年少过,从小就一个人,年少时登基,却一直被沈郁压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正真的掌权过,这放在别的人身上也没什么,可于他不行,他的自尊心太强。
这么些年一心想要强大,偏偏实力跟不上,为了他的那点儿面子,所有的一切他全都装在心里,装的太久他都忘记怎么换回去了,甚至已经卸不掉他心里的重担了。
他也没有办法卸下来,他除了皇帝的这个身份外,一无所有,为了不辜负这些人,他必须要撑起来。
这所有的一切压在他身上,让他硬是看着比旁人老气,周烈等人要不是跟他太熟,都不敢跟他开玩笑。
萧祁昱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正经了,回头朝周烈笑:“今天天气好,你们都难得放松一下,就不用都跟着我了,各自去休息吧。陆少将,也去吧。”
陆少将就是陆琪,正坐在城墙上,晃荡着两条长腿,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听见他这么说精神一振:“皇上,咱们也出去跑马吧!”
他来边关一个多月了,都被关在这里,每天除了练兵就是练兵,枯燥乏味透了。
萧祁昱闻言看了看了他一眼,陆琪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以前在京师的时候两个人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在边关这一个月倒是熟悉起来,也摸清了他这个脾气,他是真的毫无戒心,没有任何一点儿杂念的人,爱闯祸,但是相处起来也非常简单。
萧祁昱刚想答应他,就听见程谨之阻拦:“皇上且慢,出城跑马需要安排卫队,臣这就去安排卫队。”
卫队跟着有什么意思,陆琪当即摇头:“不用跟着,没意思。我们还能跑丢吗?”
程谨之看萧祈煜:“那要不你们在城内跑一跑?”
陆琪从城墙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程军师啊,你看看城里哪个地方能跑开啊。”他就说他最讨厌带军师了,陆琪的小军师在他身后朝程谨之抱歉的笑,没办法,大少爷就这脾气,在家里时陆国公就没法弄他,要不这么多年不敢把他放到边关上来。
陆少将脾气真是大少爷脾气,程谨之对他也有些无奈,他是没有办法怎么着他的,这是沈郁派过来的人,陆国公总是不放心他们壮大的。
萧祁昱看了眼程谨之笑道:“走吧,谨之,我也很久没有畅快的跑一跑了。我们来个赌,看看谁能先跑到,赢了的奖一坛酒。”
程谨之也只好笑道:“好吧。”
一行人很快纵马出了城,几个人都是自小在马背上过的,骑术皆精湛,很快便跑到了边城边上,大梁城墙外是一片原野,这块地地域广袤,是大片的草原,草原尽头是焉支山,过了焉支山就是北羌的地界。
这里离焉支山还有很远,光岗哨就设立了五个,奔到焉支山并不现实,所以萧祈昱定下的是草原上的心湖。去年他截杀铁勒就是在那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个芦苇荡,是个弱点,容易埋伏兵,他没事儿就会来视察一番。
陆琪第一个到的,回头朝着众人笑,周烈说他道:“好小子,跑这么快!”
陆琪得意洋洋的在水里打了个水漂:“那是,我赛马可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周烈不信:“从没有输过?”
陆琪切了声:“你还不信,你问问皇上,我们每年的秋猎比赛中我是不是都是第一,那个沈郁是不是倒数第一。”
他得意就得意行了,还非得拉上个垫底的,萧祁昱听着沈郁的名坐直了,觉得脸上有点儿烧,他咳了声,只回答他前半部分:“陆少将确实厉害,每年都能夺得大梁勇士的称呼。”
陆琪看他承认了笑:“恩,虽然不敢夸每年,但是基本上都是,就那一年没能猎的虎王,但是我也是狩猎最多的,这个大梁勇士当之无愧。”
他这话很明显想让人夸,于是程谨之等人都配合他,笑着问他:“哪年啊,你们还有虎王可猎啊。”
陆琪拍了下大腿:“我想想啊,好几年了,那一年不是因为我没能猎的虎王,而是虎王让沈郁碰到了,结果……哦对了,虎王让皇上猎得了,皇上的箭术更厉害。我记起来了,是皇上猎的。”
他一点儿都不藏私,是谁猎的就是谁,所以他毫无掩饰的夸奖了萧祁昱,引得众人又把视线都放到了萧祁昱身上,纷纷缠着他让他说说那年的事,萧祁昱却很不自在,他并不想回想那一年。
他很清楚沈郁扶他上皇位就是因为那一次救他,并不是因为他厉害、有那个做皇位的能力,只是因为沈郁自己的意思。
登上皇位是很好,万人之上的位置,大概是所有男人都向往的吧,只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那真是……他还不是裙带关系,他直接是自己。
萧祁昱眼神微敛,含糊过去了。众人都知道他是个不愿意自夸的人,所以也就当他谦虚,不再说什么。陆琪已经把话题扯过去了,已经开始畅想过几天的春猎了,正说的兴致勃勃。
萧祁昱信马由缰的跟他们一排走着,心思也信马由缰了,他咬牙说的再狠、再不屑于那个皇位,可那个皇位他毕竟坐了五年,让他完全放下他还放不下。
他抬头看了看遥远的焉支山,扬马鞭指了下前面:“陆少将陪我走一走吧。”
陆琪看了他一眼,拍了下马屁股追上他:“好!”
萧祁昱这一次一气跑到了第一个岗哨,岗哨设在河山坡上,萧祈煜骑马站到了山坡上,陆琪也跟着上来了。程谨之等人知道他们有话说,所以就远远的在下面等着,没有跟过来。
萧祁昱回头看陆琪:“陆少将来的时候京师一切还好吧?”
陆琪点了下头:“挺好的。应该是还那样,皇上你放心好了,瑜王爷上下打点,里里外外的闲不住。朝政他设立了议政厅,周相,张大人等都参与了。”
他也有正经的时候,知道萧祁昱招他前来是什么意思,一定是挂念朝中的事情,所以他捡了他知道的实情跟他说:“倒是恭王爷自皇上您走了后便很少上朝了。”
萧祁昱觉得嗓子有些紧,他干咽了一下,他知道恭王爷会对他失望的。但是没有办法,沈郁时时刻刻针对恭王爷,倘若有一方退让,那就会好很多,而且这一步退让并不损害朝政,因为有周相跟张大人在,沈郁就不会太出格。
所以他是有些对不住他的恭皇叔的,萧祁昱不由自主的攥了下手,他曾经想过飞快的成长,飞快的打败北羌,飞快的回京掌权,可惜事与愿违,他别说再去打北羌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出这个城门呢。
萧祁昱看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焉支山深吸了口气,他预测北羌还会举兵进犯,可是北羌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这边关也是一片繁荣太平景象,他今日出城赛马,跑的这么远,看遍了国界线的边边角角,没有任何进犯的痕迹,每一个人都在忙着他们该过的生活,仿佛年前的那一次偷袭像是做梦一样。
萧祁昱习惯性的转了下手腕,缰绳扯的太紧,他的那个被砍伤的胳膊伤疤早已经长好,可已经不再灵活如以前,伤着筋骨了。
萧祁昱想着那一夜的砍杀眉头皱了下,他想他不应该忘记,更不应该被眼前这种太平的假象给蒙住,他还记得这一刀是谁砍的,铁勒。禾戈好战部落的领袖,倘若只是一次抢掠行动,根本用不着铁勒亲自带队。
可如果他们只是打探,那么为什么那一次打探之后就退却了呢?是真的被他打怕了?
铁勒是这么容易就被打怕的?
萧祁昱眉头皱出了一条线,他想不通这以一关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呢?他的推断应该是不会错的。他看了这么多年的兵书是不可能错的。
他自傲,断不肯否认他自己,所以想让他承认他无能是一件痛苦的事,可就算再痛苦,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也许真的是他估错了。
他看着远处苍茫的天地深吸了口气,他不是盼着打仗,而是心中说不出的挫败,对自己预料失败的挫败,对自己无能的挫败。
陆琪看了他一眼:“皇上,你若是担心朝政,不如回去看看吧。这边关一时半会儿好想也没什么事。”
萧祁昱笑了下:“没事最好,朝堂上有瑜王爷在就够了,你不是说他应付的很自如吗?”
陆琪也笑了声:“他那个人就喜欢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现在恭王爷不怎么跟他吵了后,他可闲着了。听说天天在家里跟他妹妹闹。”
萧祁昱这次没忍住笑了下,想起了那兄妹二人,只有沈郁的时候他烦躁,可加上四小姐的时候,他想起的就是温暖了。四小姐待他是很好的,四小姐并没有比他大多少,但她却还真把他当侄子看,嘘寒问暖,没有把他当过外人。
他兄弟姐妹是挺多的,只是比起沈家兄妹来,他的那些兄弟之情就太寡淡了。
皇家的兄弟之情太冷了,他如今记得最清楚的是孙贵妃在他每次出门都要说的话:上学堂时要听太傅的话,不要与他大皇子争执,不要与四皇子抢东西……上完学堂就早点儿回来。
不抢不争,也就不吵不闹了,那如普通人家一样的兄弟之情自然也没了。
萧祁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多愁善感起来,大概是离家太久了,萧祁昱自嘲的笑了下:“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还是不能回去,因为不想见沈郁,尽管他夜里压他无数次,梦中无数次的欺压他,可一睁眼他又是那个冷酷的萧祁昱,越是梦到他,他便越不能回去。
他这辈子活的太孤僻,不知道有一种感情越是压抑越是疯狂,他这辈子逼自己逼成了习惯,隐忍也成了习惯,所有的都压在心底,只怕等爆发的那一天他自己都不知道。
春天是真的来了,春雨一场接着一场,有时候是闹人的雨丝,有时候是倾盆大雨,毫无规律可言,可统一的把他的花都给打散了。
沈郁在他的庭院里看花,蔷薇花全都打碎了,米分白的铺了一地。
小福子要扫走,觉得落花太扫兴,沈郁却笑了下:“你这就不懂了,落花有落花的好看。”
小福子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出哪儿好看,沈郁也不想跟他解释,径自坐到了凉亭里,小福子跟在他他后面:“王爷,坐这儿会被雨淋湿的,你回屋里去吧。”
沈郁摇了摇头:“不用。”
小福子看他不爱惜身体嘀嘀咕咕的:“今天周相又不在,他今天不是告假了吗?王爷,你就别等他了。”
沈郁被他点透了登时有些恼怒:“谁说我等他的!”
小福子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沈郁却被他说的羞恼成怒,简直有些坐立不安了,他难道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他难道真的是在等周汉林吗?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焦躁,他走出了含元殿,小福子这会儿知道他说错话了,一言不发的要跟着他,沈郁怒吼了声:“不许跟着我!”
小福子知道他此刻讨厌他,只好远远的跟着他。
沈郁不知道要走到哪儿,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到了顾飞当值的地方了,他原来还记得顾飞当值的地方。
前面就是了,沈郁停下了,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站在这里依然能够看见前面站成两排的侍卫,下着雨,所以这些站在外面当值的侍卫全都穿上了蓑衣,全都是一样的蓑衣,层层叠叠的草编织的,这么一股脑的穿身上,沈郁一会半会儿也认不出哪一个是顾飞。
认不出来,他也不往前走了,他深刻的知道他自己那点儿毛病,见到个长的英俊的就走不动路,前几年有萧祁昱在,他还能控制着自己,现在萧祁昱不管他了,他便也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仰头朝天自嘲的笑了下,他连一个侍卫都能遐想,让雷劈死他算了,省得以后到了地下没脸见老王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法真让老天给听到了,真就响起了春雷,昏暗的天空骤然亮了下,雷声滚滚而至,沈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雷在他头顶上方炸开。
炸雷过去之后,风便呼呼的刮了起来,柳枝条刮到了沈郁的脸上,沈郁抹了把脸,看见雨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这雨是说大就大,把沈郁淋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由的暗自咒骂了一声自己,好好的咒自己干什么,活该。
他正想往回走,就听见有人站到了他的身后:“王爷。”
这个声音就算隔着哗哗的雨声沈郁还是听出来了,他顿在原地有一会儿才回头,顾飞把他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披他身上:“王爷,你怎么在这儿淋雨呢?”
沈郁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是来看他的,一直望着前面,哪知他就站在他的身后。
第56章三月三约会
顾飞看他傻站着以为怎么了,把手伸过去给他系蓑衣带子:“王爷,你没事吧,别站在这里了,这与下太大了,你跟我来。”
他边说边拉他跑,手很大,也很暖,沈郁没有说出话来,由着他拉着他跑,明明是他熟悉的皇宫,却还由着一个新来的侍卫带他去避雨。
小福子跟在后面,想上去撑伞的,但是用不上了。两个人已经跑到凉亭里了,小福子还记着沈郁的话,不靠近,就远远的看着,他家王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光站着。
沈郁是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挺傻的,以往的伶牙俐齿全都没了。
顾飞还拉着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放,沈郁轻咳了声,手微微往外挣了下,慌的顾飞忙松开了,他确实是忘了,只觉的拉在手中很舒服,柔韧修长。
顾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握着谁的手,瑜王爷的,这个不是普通人的,再说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握,有谁见过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的?
顾飞燥的满脸通红,低着头找地洞,是真想钻进去,他也知道他自己有毛病,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男的就觉得亲近,总想靠近一下。现在可好,近大发了吧,连人家瑜王爷的手都拉上了!
顾飞地上没有找到洞,于是只好抬头看他:“王爷你往里站站吧,这雨下的太大了。”
沈郁嗯了声,果然听着他的话往里站了下,两个人其实都淋透了,这一阵雨是真的非常大,像是特意的一样。且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顾飞用袖子把凉亭里的凳子擦了下:“王爷你坐在这吧。”
沈郁坐下来后才总算恢复到他平时的样子,笑着看了眼顾飞:“你又调职了?我记得你是在前面的承乾门……”他咬了下舌尖,这跟不打自招一样。果然顾飞看着他的眼睛一亮:“王爷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句话得是有多自信,或者有多冒失才能说的出口,顾飞显然是后者,他出身于江湖,这是好听点儿的话,不好听的就是浪迹天涯惯了,自小便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更不知道朝堂上的规矩。
别人眼里的沈郁穷凶极恶,但是他遇到的沈郁与那些传说一点儿都不一样,甚至会让他有些别样的感觉,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甚至是温柔的。
这让他看沈郁的眼神很亮,他不知道沈郁是不是跟他一样,但他是那么期盼着,不是因为他是摄政王,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跟他一样的人。
沈郁几乎不敢看他这种带着希望的眼神,他比顾飞复杂多了,没有他那么单纯,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他是辅政王啊,倘若他踏错一步,那将是整个大梁的笑话,他这辈子都不用做人了。
所以沈郁对着他笑笑:“不是,我是看看周相来了没,哪知半路上就下起了雨,今天倒多亏你了。”
他因为要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所以看着顾飞的眼睛说的,很清楚的看着这个大男孩眼里的星光一点点儿的落下去,他讪笑着对自己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沈郁嗯了声,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下,顾飞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茫然的四顾,四周全是雨,他尴尬的摸着头笑:“今天这雨确实太大了,周相应该不来了吧。”
他这一抹摸了一把的水,这才想起蓑衣给了沈郁,沈郁也正在往下解,顾飞忙道:“王爷你穿着吧,我没事。”
沈郁把衣服解下来放石桌上:“你都说了,这么大雨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