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黎与他对视一眼,继而说:定远侯你定是不了解的,那是朝堂禁忌,除了皇家贵胄可以讨论,其他人均是不敢提及。
这是为何?
说来,定远侯沈弘弼真乃三朝众臣,太上皇时军功卓卓,被封定远侯,也是大虞除了皇室第一个外姓封侯的人,西南外族向我朝称臣正是因为有他在,云莱与羌族才不敢进犯,政绩自然也不需多说。皇上这番妥协不仅因此,还因为沈家掌握着大虞的命脉。虎贲军,中军,禁卫军,御林军,四大军的军备都是沈家在支撑,沈家富硕,只一家便可抵虞都一个国库,更甚者,四大军的统帅,均跟定远侯有牵扯。
东方月一脸懵的看向东方黎,除了惊诧已经找不到合适的神情来形容。
只听东方黎继续说:上官羽娶了沈家长女沈慕婉,成了定远侯的姑爷,而西南中军统领郁尘恰是上官羽的徒弟,禁卫军统领晨风和御林军都尉萧逸皆是定远侯的徒弟。如今这番,你觉得皇上为何妥协了。
东方月不解:既然沈家如此,先皇在世时,为何没有借势打压,而让沈家一家独大至今。
这朝中哪一家的地位都可以撼动,唯独动不了沈家。沈弘弼当年因与先皇有了隔阂,一气之下便辞官回了江南,发誓至死不再踏入虞都半步。你可知,那时的江南道还不是如今的模样,人烟稀少,技术落后。然而近十年间,北方频繁战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北方人民为躲避战乱南迁,才造就了今日这番局面。
江南地区本就雨量充沛,土地肥沃。东方月插话说,所以他便利用了这番天时地利的优势?
不仅如此,他还借助水路之便利,与沿海各族建立了贸易往来,江南道借此得到了迅猛发展,等虞都众人回过神来时,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先皇在世之时也曾派人去清剿,但因为那时上官羽已经封了大将军,也娶了沈慕婉,这样一来牵扯甚广,由此先皇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把军队的军备和粮食交到了他们手上,让他们提供。对着自己人,想他也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东方月叹息道:先皇做了个愚蠢的决定,自以为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实则自己亲手将大虞江山拱手于人。
没错,这就是皇上妥协的原因,他想要一步一步让危险转为为安。
孩儿终于知晓皇上是何用意了,可是爹已经被牵扯进来无法脱身了。
爹执掌东方家多年,不想它毁在我手上,所以才如此严苛的待你,望你可以独当一面,待哪日为父从朝堂退下,东方家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闻此,东方月突然坐正了身子,爹,月儿会帮你,不会让爹独自一人。
东方黎看到他少见的肃容,叹道:你有心了,爹现在还未老,还可以披甲一战。月儿,爹希望你做一件事
东方月从屋里出来时,院里不知何时飘起了雪,岁旦将过迎来瑞雪,本该是和气团团的景象,映在东方月眼里,却成了满目疮痍。
那是虞都日后将面临的苦难,人民流离,尸骸满地,大虞帝都终究会迎来得一场生灵涂炭
深夜,将军府里灯火通明。
郁尘罩着氅袍等在府外,大雪把人吹了个透,他搓着手望向远处,急道:怎么还不来?
阿嚏阿嚏
说了让你回屋里等,你非要站在外面,看,现在得病了吧。郁尘脱下氅袍照在他身上,仍旧抱怨道:你还是回屋去,我看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这里有我就够了。
上官子煜瞪了他一眼:我在这等的是公子,你以为是在陪你?
我还真没这么想。
你最好不要那么想。
嘿,臭小子,怎么总是跟我抬杠。
怎样,谁愿刻意跟你吵,我阿嚏阿嚏
郁尘二话没说扛了人就往院里走,还治不了你了,这几年大哥不在你身边,这是长脾气了哈?
上官子煜拍着他的后背,说:放我下来,年长又怎样,你是公子的哥哥,可不是我的,我可没认过,快放我下来,别逼我动手。
郁尘将人一放,接着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上官子煜利落地收手,退至一旁。
郁尘说:脾气见长,功夫也没落下,挺好,今天就让哥哥好好试试你
上官子煜躲过他出过来的一拳,把人拽向自己,又甩了出去。
由于力道之猛,郁尘没站稳,竟踉跄着要倒下去。
本来是抱着试玩的态度,却没想到这人竟当了真。
小子,你还来真的。
你不是要试我?上官子煜仰着头,说:现在看你,是不是不行了,做了将军过安逸了吧,武功没见精进,架子倒是多了不少。
你小子说谁呢,看我今天不收拾了你。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拳接一脚,最后猛地倒在了院子里。
郁尘趁机摸着他的脑袋,子煜,才一年不见,感觉你就长大了。
上官子煜躺在他胸膛上大喘着,我本来也不是小孩子了。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荀北,大家一起过岁旦,而今年却少了好些人,大将军他他已经不在了。
郁尘两手一伸,摊在雪地里,声音有些嘶哑:我对不起师傅,如果我能早点到,他就不会死,上官家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幸亏离儿还活着,若是他也遭遇不幸,我真的没有颜面活着,我的命是师傅给的,我
对,没错,就是你,都是你的错,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安西,没有你他们都不会受此灾难,没有你此刻他们都活生生的待在荀北,或许此刻正仰望着紫荆山的大雪,或许众将士们围坐在火堆旁喝着烈酒
郁尘猛地坐起来,咬牙看向他,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师傅,没有保护离儿
上官子煜甩了他一巴掌,狠声说:闹够了吗,你这会儿难受,不痛快了,想哭了,紫荆山上已经给过你哭泣的机会了,而你没有落泪,我本以为你挺过来了,至少知道以后该怎样做,可你如今,还是个棒槌。
没等郁尘反应,上官子煜上来又是一拳。今日就要打醒你,家里落得这般有谁怪过你吗,没有,公子没有怪过,师傅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你,大将军他更不会怪你,你现在又何苦这般,你可知道,在这偌大的虞都,公子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若还像以前那般憨厚,不懂收敛,不知圆滑,又怎么会保得住我们。
子煜我
如今就是要你知道,只有你强了才有保我们的能力,不可颓废堕落,也不可自责愧疚。
郁尘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回神,子煜,我知道的,你打得对,骂得也对,是我不能把握局势,更不知怎样帮你们,我只是
你只是笨。
对,是我笨,我自小就对诗书抵触,你跟离儿都熟识各种兵法了,而我连字都还不认得,每天只知道偷懒。
上官子煜轻笑出声,所以,你缺个军师。
离儿不可能跟我回荀北,你要在他身边照顾,我哪里请军师去。
公子不需要我照顾,他有自己的计划,我在他身边只会妨碍他。上官子煜抬手,把人从雪地里拉起来,这是公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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