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揪着圣贤不放,臣贤君却不圣,这盛世再稳,也无法安。
沈弘弼站在那殿前,默默叹息一声。
这一宴,哀叹的又何止他一人。
沈凌白特意出殿晚了些,走至他身前,俯首叹道:侯爷今日受累了。
沈弘弼回身看着人,说:沈大人也没走?
沈凌白面上带着和煦的笑,语气谦恭:侯爷心情不快,我这番也郁闷着,不妨一坐啊。
之后沈凌白扶着人出了承德殿。
上官明棠本想等沈弘弼一起,却又怕引了人怀疑,便自己先行退下了。
然而,人还未归府,便被东方月堵在了这烟花巷里。
东方月身形比他高,抬手往那灰墙上一放,上官明棠整个人便隐了进去,只稍稍露了发髻在外面,明显一副欺凌弱小的模样。
东方月眉目微挑,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美人这是哪去,这夜漆人静,你一人走总是不安全的,何况这一带甚多痞匪,万一被有心人瞧上,那可就惨了。
东方月调戏般地抚上他的脸,沉着声道:这模样瞧着倒是惹人,不如让本公子送你一程啊。
上官明棠抬头看着人,东方月那张俊郎的脸上透着不明意味的凶,好似是要猛扑过来的兽。他不自觉地往后一退,却因为没有退路,直直的撞在了墙面。
东方月忙伸手环了人,稍稍往怀里一带,玩味地说:这是做什么,故意撞墙是要我扶你。
上官明棠眉眼里也含了笑,说:哪敢啊,不过是怕而已。
怕什么。东方月松了放在他腰间的手,说,我看着不像纯良之人?
上官明棠眸色渐深,勾唇一笑:不像。
东方月看着他,觉得那笑意撩人,好似是蛊人的毒,只要稍稍沾上,便深入骨髓,不可化去。
一人沉默,一人凝视,两人便在这花巷里僵持了些时间,最后上官明棠被那频频而来的脂粉味刺激,不禁打了声喷嚏,也恰好打破了这颇有些尴尬地氛围。
东方月见他捂了口鼻,想着他也该是受不了,试探着道:要不要公子送你回家。
上官明棠了当地拒绝,不要。
东方月又栖身近了人,薄唇轻起,漾着似有若无地笑意,说:若是今日公子我执意相送,你要如何。
这花街柳巷里,莺莺燕燕,美人绝绝,监察御史大人又何必在此堵我。
东方月笑笑,揽了人,那莺歌燕舞,闭月羞花的,可不适合你公子我。
上官明棠抬手推了推人,没推动,暗暗沉了脸,环在腰间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紧了紧。
东方月贴近他,低声道:若离,我不是同你说过了,我就喜欢你啊。
上官明棠对上他的笑,说:若离也早就同公子讲过了,配不上你的喜欢。
别啊。东方月俯身,与他咬耳道,千秋绝色只你一人可入目。
上官明棠凝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发现这人眸子里时刻带着挑衅,侵犯,凶狠。可偏偏那话出口又带了些情,所以他一直看不透人,不知晓东方月心里,眼底,到底哪样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东方月每次都喊他狐狸,嚷他狡猾,然而真正狡猾的人到底是谁,明明那眸子里有狠意,却为何总是要过来撩拨他。
上官明棠抬眸,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要你,这不是在赌了吗,赌你跟我走。
我给了啊。上官明棠说,都给了,如今的若离什么都没有了。
东方月手按在他胸口,沉着声问,它呢,你给了吗?
没有了。上官明棠拍掉他探过来的手,说,早就没有了,这里早就没有了。
他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哑着声音继续道:本来就是一具躯壳,你还要从我这里拿什么,能给的都给了。
上官明棠喊:名扬
你还要什么
东方月瞧出了他眼底的百感交集,便牵了他的手,亲吻落在手背,又落在眼角。
上官明棠只觉得眼周被舔/舐的温温热热,他想抬手擦掉,被东方月挡了下来,东方月说:若离啊,你太累了,我送你回家,可好?
窗外的风呼啸着,吹落庭院里的枯叶,留下一串簌簌声。
紫荆山的火又烧了过来。
上官明棠站在那火海里,他仿佛又听到了战马的嘶鸣,还有哀哭遍野。
虎贲军死了,大将军死了,他们死在了那紫荆山,死在了荀北。
风雪十二月,大火不熄,那冲天的火光蔓延的不只有紫荆山,还烧在了上官明棠心上。
离儿,要活着,活下去,还可一战。
我可以死,虎贲军的冤屈要申
床榻上,烫热的身体唤醒了人,上官明棠睁了眼,寂静的黑夜里,耳边是清晰可闻的规律的喘息,他在黑暗里看向身边的人,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上官明棠从那双紧握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稍稍往一侧挪了挪,腾出些空隙,好让自己也缓了口气。
不时,东方月又追着他都手探了过来。
东方月将人紧在了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心爱物一般,紧紧不肯松手。
上官明棠推了推,把人推醒了。
东方月伸了手,将胳膊放在他的后颈,让人舒服得枕着,东方月问:怎么醒了?
有火,我周身全是火,那是火海上官明棠说,我在那里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
东方月把人往怀里紧了紧,吻着他的额头,道:我在,我要拉你出来,你不看我,若离,你抬头看看我啊。
上官明棠仰着脸看了看人,又埋首,呼吸有些急促。
东方月坐起了身子,说:要听故事吗?
想。上官明棠默默点了头,回他道。
东方月微微一笑,说:给你讲个好听的。从前,虞都城里有个小混混,到哪都是混吃混喝,与他相仿的小孩都喊他没娘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没人管。但是他一点也不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他有很好的师傅,疼他,教他功夫,教他读书识字,后来他还有了自己的伙伴,只是有了伙伴后,师傅不见了。
上官明棠问:师傅走了,他还是混混?
不。东方月说,后来他不混了,他跟同伴一起练剑,连他的父亲也开始管他,对他要求严格起来。慢慢长大,他便更懂得了如何看人脸色,如何在那狼群里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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