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月对于他们的惊讶之色已经见怪不怪,全然不在意,他走回原处坐下,继续说:达哈尔既然知道此路不通便会再想破敌之计。但我想,他也一定知道我们经过此战不会再在此停留,所以我们不如反其道而行。
公子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埋守此处,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东方月笑了笑,说:可以这般说,其实也并非如此,我们退守幽州城。
那便不是反其道而行之了,东方月你的意思到底是如何?萧逸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荀北粮草不足,所以郁尘才会激进,不等我们,由此看来,荀北之战拖不得,可这茫茫雪野,唯一可以与胡骑斗上一斗的有利地势,便只有不远处的幽州城。
若是这场战役在开春,那么他们还可以借助紫荆山的枝草繁茂,但如今,只能退守城中诱敌。
东方月手指向地图说:达哈尔觉得我们会退守城中,那我们就往后撤退回幽州城。
风情发问:若是照你这么讲,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城中活活等死?城墙虽坚固,但绝对没有牢不可破的城门,我们会防,他们自然也会有进攻之法。
夜羽看向东方月略有邪魅的眸光,好像猜出了些什么,他试探着开口,道:诱敌之计,公子想上演一场空城计?
对,黑水之畔阻击一次还可,下一次他们就不会上当了。东方月修长的手落在荀马道上说:达哈尔严阵以待数月为何这次突然携二十万大军突进,想来便可得知,荀马道是他们一定会过的关。
东方月看向萧逸,说:你与若离带人埋伏在荀马道,先找到那匹粮草,待他们行进幽州城你们再出发,我与胡子大哥他们回幽州。这样,达哈尔一定会以为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我带的那匹人,而幽州城的守军跟着郁尘去了前线,自然而然就会认为,幽州是座空城。
大胡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忽然站起来说:我们两方夹击,就不怕弄不死这个达哈尔。
风情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不是两方,是三方,你忘记了,还有之前那个小白脸,他也带了一队兵马。
萧逸问:什么小白脸?
大胡子眨了眨眼睛,说:楚溪,楚小子。
既然安排好了,夜羽去收拾收拾,我们今夜就赶路去幽州。
众人出了营帐,东方月又轻手轻脚地走回去,侧身躺在了榻上,将那瘦弱的身体拥进怀里。
察觉到一起温暖,上官明棠往他怀里蹭了蹭。
东方月将他拢了拢,埋首在他颈肩,贪婪地嗅着。海棠微淡的气味,久隔数日才又传进了鼻尖。
那盈白的颈,凹陷有致的锁骨,泛着微红,都残留着他的痕迹。怀中人被他折腾坏了,而今只有沉沉地睡眠。
也只有在东方月怀中时,上官明棠才会睡得没有防备,也只有呼吸着他的气息时,他才不会浅眠思虑,心事烦重。
东方月知晓他,那颗心坚韧,脸上永远挂着淡漠,可当剖开来,那又是一颗敏感易伤的心。
上官羽与虎贲军惨死在他眼前,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嘴上常挂着自己没有心,他是从炼狱中走出来的人,心中除了仇恨,没有再能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连外公也惨死在皇城,还能予他温暖的确只有东方月一人。
上官明棠是冰凉恬淡的水,东方月是燃着的炽烈焰火,肆意妄为的侵入他的心里,灼烧了仇恨,霸占了那般孤傲,予了他无尚的光亮。
东方月也是梢头的清月,来时虽然阴凉,却总能照亮夜行的路。
上官明棠流泪了,从眼角溢出一滴清泪,东方月想也没想就吻了上去。
他的若离,宠着的狐狸,受了太多苦楚。
昨日议事,他做那般安排东方月就知道他心里有怨,恨的是他自己,折磨的也是他自己。
没有人怪他,但他总是会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就好似东方月自己,从头至尾没做过任何惹人厌的事,可谁都不想要他,他偏偏还觉得是自己太过愚笨。
他们一生善良,没做错任何事,但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却都要两个小辈来承担,这尘世纷乱,又曾饶过谁。
东方月抚上他的脸颊,又亲吻在那温软的红唇上,若离,所有的思慕,我的妄念,只要你在这尘世,便永不会消抵。
于风浪中行走的你可要看清了,那汹涌颠簸之后,是我送你的山河长安。
上官明棠用力握紧了他探在腰迹的手,心中一酸,两人好似从未有过长伴,从认识之处,到情意绵绵,皆是短暂的相逢,换来一场又一场的漫漫离别。
谁都想重聚安然,红梅树下,相拥而笑,可河山万里未安,又不敢缠绵悱恻,忘乎所以。
哪怕有一次,就一次,再给一些时间就好。
心中的期盼不再化为无边的落寞,黑夜漫漫,也不再孤枕而眠。
离别太痛,思念太深。上官明棠不想再伪装,他要这个人,他触手可及的温暖,名扬
他喊了东方月,淡淡道:安排妥当了吗?
你同萧大哥带这万人去荀马道,今夜我便与夜羽几人同往幽州。
嗯,上官明棠应了声,又看向他说:古之善战者,非能战于天上,非能战于地下,其成与败,皆由神势。得之者昌,失之者亡。诱敌之计,纵容兵将,阵势混乱,以无形谓之行。
东方月握住他的手,说:我知晓。
达哈尔一生高傲狂妄,不念错,要想寡胜,可用计谋,离间军心,再战便可省力。
嗯,还要叮嘱什么。
还有上官明棠看他一眼,又伸着手从脚腕处解了红绳,系在他手腕上,说:红绳已牵,浮世如风,情深依旧,若念,眷恋之人当归。
东方月钳住他的手,吻在唇间,风烟千里,美人若迎,亦不惧骤雨疾风。
绵绵情意,上官明棠看过来的眼神悲伤又热,烧了东方月个彻彻底底。
帐外,已有了响动。
东方月恋恋不舍的在他额角落下一吻,匆忙起了身。
帘子掀开,他又回望了一眼,转身离去。
幽州城内,将军府上。
报信的士兵跪在堂下。
上官子煜望他一眼,怒道:你说什么?
那小兵低头,战战兢兢地说:郁将军,他,将军他在山中失踪了。
上官子煜蓦地起身,就要往屋外走,不可能,安西都护府常常是漫天风沙,他怎么可能因为雾雪迷失了方向,你说谎,来人,备马,我亲自去寻。
楚溪上前忽然拽住他,道:不可,此法不妥,将军他吉人天相,岂会轻易失踪,定是他们没用没找到,才寻了个理由,你不要急躁,山中雾大,地势凶险,找不见人是常事,你不可妄动,十万大军皆在城中,你若再去,谁来做守城将领,军中不可无将,你也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