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李清鸥有过一面之缘,能认出来也不奇怪,黄思研点点头,总觉得司徒周的眼神中有丝探究的意味在里面,当下有些不自在,直接就说:你吃完了,我也吃完了,要不我们就回去吧?
她也见到我们了。司徒周笑了一声,左手捻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紧接着说:过去打声招呼吧。
司徒周是行动派,说去就去,黄思研连阻止的话都没说出口,她已经站了起来,原地转身往李清鸥的位置走去,她就站在李清鸥与她友人的卡座前,嘴巴一翕一翕,像是在打招呼,听不到她们在讲什么,黄思研认命地站了起来,跟着走到司徒周的身侧,目光立定地落在李清鸥的脸上,轻声道:嗨。
多么愚蠢的嗨,嗨什么呀?黄思研内心禁不住自我检讨了数秒,李清鸥侧了侧头,画了漂亮眼影的双眸眯了眯,像是对她的那句嗨也有点无语,但她表面上十分的泰然,又表现出来了一副不咸不淡的适中态度:这个点吃早餐似乎有点晚了?
这漫不经心中,让黄思研莫名地听出来了指责的意思,黄思研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想着自己大早上放她鸽子,又被她抓包来吃早餐,怎么都有点解释不过去,正想着要如何回答,司徒周帮她解围说:我们刚刚开完会,我也没吃早餐,就约小黄一起来了,这么巧,碰到李小姐也在。
李清鸥的目光如霜降般地瞬间秒移到了司徒周的脸上,语气相对平和:我也是陪朋友喝杯上午茶。
她这话一出,黄思研才想起来了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不由地抬目望去,在看到那人脸的一刹那,脸上的神情猛地有点僵硬,那人还是一脸笑脸盈盈的样子,见到黄思研的失神也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洒脱地举手对她打了一声招呼:你好,我是戴安娜。
我是黄思研,是清鸥过去的邻居,也是她的,她的朋友。纵然黄思研见识不多,却也被对面那女装大佬漆黑脸庞上的微笑晃了眼,黄思研自问算不上是什么封建保守的人,她自己过去也参加过很多有趣的展览,其中不乏男扮女装的男生,可那也是人家的兴趣爱好,而且大多数都会找适合自己的装着,但眼前这个戴安娜,明明长着一张猛男张飞脸,却涂着色号鲜艳的口红和腮红,黄思研一下子觉得自己见识太少了,懵懵地说:你好,戴安娜。
司徒周没有她的反应那么明显,她真的算是处事不惊,对着戴安娜点了点头:你好,戴安娜,我是司徒周。
虽说长相不对头,但戴安娜性格倒是非常温柔,他翘着兰花指轻飘飘地移开了他放在凳子上的手提包,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邀请道:时间还早,不如一起聊会天?
黄思研还以为司徒周要拒绝,不曾想她也没有二话,一屁股就坐在了戴安娜的身边,并且说了句:也好。
黄思研横竖也算是个陪同,勾下头自动坐到了李清鸥的身边,她倒是很清楚李清鸥的为人,眼下有外人在,那戴安娜看着又像是李清鸥的病人,像李清鸥这么有分寸的心理医生,断然不会在此时跟自己秋后算账。
但是也难说,毕竟,谁放过李大医生的鸽子呢?
时间过去了几分钟,服务员又过来倒了两杯咖啡,李清鸥全程与戴安娜、司徒周二人对话,果真没有再理黄思研,黄思研乐得自在,低头搅了半天的咖啡,听到戴安娜说他是服装设计师,自己开了一家小店,司徒周问了店的名字,又提起自己也是刚刚开始创业,有很多事才起步,就听到李清鸥柔柔和和地提了一句:据我同行统计,听说很多创业公司为了节省成本,会有意识地给员工承诺一些不一定会得到的福利,并克扣压榨他们的劳动心血,给予一种梦想化的残酷环境,不知道司徒小姐对这种统计有什么看法?
黄思研的心脏突如其来地抽搐了下,虽说这话挑不出来毛病,但总感觉某人是在意有所指呢!
李小姐,不巧我也有一份统计表,据称说中国实体业的寒冬已至,身为以服务大众为目标的小事务所负责人,我的压力,比任何人都要大。司徒周嘴边略带着隐隐的笑意,她有一束长发发梢贴在了脖颈处,连带着说话,也比早上开会的时候舒适了几分:每一个创业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失败,它所承诺的未来与梦想,也是公司所期盼的梦想,但可惜不是每一个企业到最后都能成为世界百强,有很多很多,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多的人们在承担着他们即将面临的失败与挫折,我所能做到的就是,让我与我的员工,奋力、努力、充满热情地去实现我们的梦想,我们的中国梦,其中所付出的辛苦与劳累,在未来的某一天,我认为一切都值得。
这一番话说的人热血沸腾,戴安娜听完眼眶有泪,不禁还拍了拍手说:说得好,司徒小姐,俗话说的好,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你和李都是我十分敬佩的人,不愧是我们中国伟大的女性。
李清鸥背倚在座位上,嘴角弯了弯,回以淡淡一笑,没有再接着讲话。
那头两人已经互相交换了名片,黄思研全程半句话都没说,她斜眼悄悄地瞥了瞥李清鸥,单见她细长的柳眉微微蹙着,仅那么几秒时间,又快速松开,不易察觉地抿抿嘴,起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黄思研有点感觉她的情绪不高了,也没和那正在交谈的二人打声招呼,抬脚就跟了过去,李清鸥似乎知道她要来,也不意外,她站在洗手间里的镜子面前在补口红,看到黄思研怂怂地站在门口,活脱脱地像一个门神,一看就知道心里有事,李清鸥瞄了瞄腕上的手表,时间刚好十点二十八分,李清鸥掐指一算,猜她两分钟内绝对会开口问话,黄思研却也并没有跟她进洗手间里,像是犯了什么脚病,低头抱臂站在门口,右脚在地上摩擦摩擦了几回,像个犯了错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的小学生。
那个,你今天是不是生气了?
低头一看,十点二十九分二十五秒,压根不要两分钟,果然还是高估她的了呀,李清鸥心里的阴霾就被这不到两分钟的两分钟给冲散掉了,她觉得黄思研这个人可能哪里都有点小毛病,但是这个直来直往的性格,还真是可爱。
嗯。
等到她简单直率的承认后,黄思研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向前一步,看到李清鸥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又迟疑了一下,脑子里嗡嗡作响,默默地解释说:我真的忘了,昨晚做梦都梦见自己工作不合格,然后被开除了,你看我这种年龄,简历又不够完美,能找到这样子的工作,真的很感激,我目前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好好工作,想养活自己,我觉得你很好,可是你太好了,离我好远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李清鸥已经靠了过来,黄思研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能隐隐约约地触摸到她的温度,但她不敢抬头,她觉得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李清鸥也懂,是啊,她怎么会不懂呢?她那么聪明,又是心理医生,又那么受欢迎,她怎么会不懂女人,不懂黄思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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