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说:“小兄弟,对不住了,今天咱们银子想要,人也收了。”
何牧一动不动。滚滚大火冲到天上,映在黑衣汉的脸上,他额头一块硕大的伤疤,在火光中黑白分明,特别打眼。黑衣汉见何牧人紧盯自己,顿感不妙,大刀一晃,横了过去。何牧人一惊,斜过头去,闪过一刀。说时迟,那时快,黑衣汉一个飞身,那家伙已经转到身后,何牧人只感觉脑袋一麻,就昏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被抬回祖屋,躺在厅堂中央。屋里人群涌动,一盏硕大的洋油灯从屋顶吊下,于供桌上方火热通明,燃得一屋子人出了汗。不知谁叹息一声,哎,好好一个家就被毁了,掳走一个,还要了两条人命。
那沉重的话语就像一只巨蜂蛰了何牧人脑门,立即轰的一下炸开了。他声若游丝地问道:“我阿母呢?”
众人面露喜色。有人凑到何牧人面前,惊喜地叫了起来:“醒了,醒了。”说话的是何牧人的族叔何兴林。
“兰香被掳走了?”何牧人说完一句,又问一句,“我阿母呢?”
何兴林叹息道:“终于醒来了,你能捡回一条命算幸运了。”
“我阿母呢?”他再次问道,摇摇晃晃地就要坐起来。何兴林赶忙按住他,叫道:“躺好,不要乱动。你阿母也昏过去了,跛脚德正在给她灌药。”
何牧人突然闻到一股呛人的药味,他也被灌过药了,嘴里还残留药渣。这时众人让出一条道,赤脚医生跛脚德拖着罗圈腿走了进来,何牧人不知哪来一股劲,翻身坐起,抓住跛脚德的手猛叫道:“我阿母怎么样了?”
跛脚德摇头叹息:“我尽力了。恶匪下手太狠,灌了许久的药,硬是没把你阿母拉回来。”
何牧人脑门嗡嗡地响着,他一咕噜地爬起来,嚎叫着冲进了王氏的房里。屋里被众匪翻了个天翻地覆,一片狼藉。昏暗的灯光下,王氏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他一手举着闪闪红烛,一手从头摸到脚地捏着王氏身子,软软的,冰凉冰凉的,一丝声气都没有了。
何牧人昂天怒吼,伏尸痛嚎:“狗日的土匪,老子跟你们没完!”他声若雷鸣,轰轰隆隆,滚荡长夜,无不让人失魂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