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胶林萧瑟,众人陋室枯灯对坐,唏嘘不已。尽管何牧人伤痕累累,异乡遇故知,他却像打了鸡血似的心情异常兴奋,全然忘记自己的悲惨境,兴致勃勃的讲他为寻追仇,怎么血洗雷公岭,如何万里追杀陈麻子。
众人像听传奇故事,仿佛忘记了时间转动,都默然噤声。未了,何牧人还劲头十足,发誓跟陈麻子玩命到底,不共戴天。
但是何兴林忧心忡忡,低头沉思。郭氏兄弟也不发一语,脑袋仿佛也要转动想着什么。
除何牧人外,众人心里都很明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过陈麻子那狗耳朵。现在最关键的是转移何牧人,往哪里走,这是个问题。不然的话,不出两天,陈麻子这狗臭子就会嗅到这来。
想了好半天,只见何兴林说道:“大家都好好歇息,天一亮,咱们就走。”
郭氏兄弟眼睛闪着亮光说道:“好,我们听您的。”
何牧人侧过身,问道:“叔,你要把我弄哪里去?”
何兴林面情凝重,说道:“我们给你找个地方,先躲一段时间。”
何牧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怕他个甚,老子还巴不得他寻上门来。”
何兴林摆摆手,制止道:“别冲动,陈麻子这笔血帐,总有一天我们要跟他算的。”
郭婚兄弟也连忙附和道:“是啊,牧人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养伤要紧。”
何牧人闷头不语,只得点头应承。
第二天,天刚刷亮,胶林雾气弥漫,一片朦胧。众人简直收拾一翻,郭氏兄弟护着何牧人上马,何兴林策马在前引路,向深林处而去。
走了约有五里,到了一片山谷。谷底阴气甚重,何牧人拨开杂草,见有一阴潮山洞。到了洞里,顿觉凉爽,与洞外简直有乾坤之别。
何兴林点燃油灯,洞里被收拾得极为干净,边角摆着一张简陋的木床,床头还摆有几部线装书籍。
郭氏兄弟把何牧人放到床铺上,何牧人四处打量,惊奇地叫道:“叔,这是什么地方?”
郭氏兄弟笑道:“这是兴林哥绝密隐居之地。谅陈麻子有四双腿,也找不到这地方。”
何兴林含笑不语,坐在何牧人身边,抚着他的手说道:“你就委屈一下,先在这里好好呆着,吃喝我会按时送来。郭氏兄弟都是自己人,他们会照料你的。”
说着,何兴林撕开一张纸,刷刷地迅速写了数行字,递给郭强说道:“等会我走了,你们就去采这几种草,制成药给他敷下,我就先回去对付陈麻子。”
何兴林与众人告别,转身离去。他跃身跳出山谷,解马而去,还带走了郭氏兄弟的坐骑。
正如何兴林所料,陈麻子那狗鼻子特灵,太阳爬到胶林树顶正中时,他就带两个法国佬冲到了他的茅寮处,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屋就翻箱倒柜,搞得一片狼狈。
何兴林异常镇定,大声喝住陈麻子道:“麻子,你这是干什么?”
陈麻子甩着短枪,走到何兴林面前,像苍蝇闻到屎味刮着鼻子转了两圈,才阴冷冷地说道:“老实交待,何牧人在哪里?”
何兴林冷冷地回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陈麻子鼻吼哼了一声道:“不明白是吧,那我就让你搞个明白。当年你和何牧人在我的赌馆里玩过牌,我还不知道你俩是啥关系?几天前,何牧人寻到胶园里来了,守园的黄胖子还说,他来这里就找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本来他已是我锅里的鱼,没想到昨晚三更半夜,还被劫走了。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何兴林说道:“何牧人是我的族人,他要来找我,实属正常。但我也老实告诉你,他的人影我还没见到。”
陈麻子一听,突然昂天哈哈大笑道:“何兴林,你他娘的以为陈麻子是白混的?你不好好呆着你的胶园,跑锡矿干嘛去了,不就是打听何牧人下落吗,你真以为这事瞒得过我陈麻子?”
何兴林斜视着陈麻子头上的天空,叫道:“何牧人万里迢迢来找我,难道我不应该去找找他吗?”
陈麻子冷哼道:“找的结果怎么样,就是踩点把他劫走了是不是?”
“扯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劫人了。”何兴林冷冷地说着,转头逼视陈麻子叫道,“何牧人是你关的,我还不找你算帐,你倒把帐算到我头上来了?”
陈麻子顿然被激怒了,在何兴林头顶上舞着枪叫道:“你别他妈的给老子耍花招,我和何牧人是私人恩怨,交出他来,你就没事。不然别说我陈麻子不给你面子。”
何兴林怒视相视,吼道:“陈麻子,你别长着一张狗嘴就乱咬人。”
陈麻子嘣的朝天放了一枪,叫道:“娘的,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