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耀果真一口咬了上去,咬住了宣大禹的耳朵。
宣大禹疼得嗷的一嗓子,“痛快!”
结果,夏耀只叼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是自个想咬的那个耳朵,悻悻地将嘴松开了,这是他第一次喝醉酒咬人如此之短促。
“你怎么撒嘴了?”宣大禹站住,异常紧张地往后看,“你丫是不是变成王治水了?嗯?”
夏耀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宣大禹。宣大禹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是我的妖儿。
怀揣着各种美好的憧憬,捎带着无比邪恶的小心思,宣大禹美了一路。结果,这酒犯后劲了,换人后遗症再次无情地降临到宣大禹的头上。他将夏耀摔在床上的那一刻,历史仿佛倒退,当晚的情景重现,宣大禹那张脸迅速从温柔变得狰狞。
“你特么是谁啊?”
夏耀迷迷糊糊地还了句,“不是你把我背回来的么?”
无意识地“配合”再次让宣大禹入戏,再次怒嚎道:“我特么竟然累死累活地背了你一道儿!”
夏耀仿佛王治水附身,不耐烦的说:“我求着你背我了?”说完歪在床上,又睡着了。
历史的“重演”让宣大禹怒不可遏的同时也隐隐的兴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他梦里出现过多少次,多少次他报仇雪恨,洗刷冤屈。今天,改写历史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宣大禹一脚踢在夏耀屁股上,“贱人!”
夏耀菊花一痛,猛的将眼睛睁开,如豹子般从床上蹿起。即便醉态仍旧遮掩不住的好身手,一套组合拳,一组腿法连击,将宣大禹掀翻在地,裤裆上连蹬数脚。然后,霸气地回到床上接着睡。
宣大禹怒不可遏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次直接扑到床上,趁着夏耀昏睡未醒之际对着他一阵撕扯揪拽,锤砸抽打,并伴随着凶恶的语言攻击。
夏耀被吵醒之后气性本来就大,即便知道眼前的人是宣大禹,火一上来也不管不顾。被压缚着四肢不好回击,夏耀就充分发挥他的酒后咬功,差点儿在宣大禹的肩膀上撕下一块肉来,血淋淋的好不生猛。
“你特么的竟敢咬我。”宣大禹一把掐住夏耀的脖子。
夏耀憋着气,猛的薅住宣大禹的头发,愣是连根扯断。两个人从床上扭打到床下,从屋里撕扯到屋外,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收手的。夏耀又困又累又烦闷,学么到一处软和的地方就不动弹了。
宣大禹看到夏耀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暗道:这回老子绝不让你再拿走一样东西!在房间里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一根绑东西的绳子,把夏耀衣服直接扒了,五花大绑。夏耀中途骂了几句,但因为宣大禹喝醉了手劲没那么大,绑得松也不耽误他睡觉,就由着他去了。
宣大禹把夏耀绑起来之后还不放心,就把他拖拽到卧室的床上,再学么一根链子。一头连着绳子,一头锁在床头栏杆上,这下跑不了了。
夏耀就用这种别扭的姿势一觉睡到大清早。
醒过来的时候想翻个身,结果翻不了,迷迷糊糊睁开眼,扫到自个儿的“造型”,眼角赫然开裂。
“我操……”
宣大禹也醒了,看到夏耀第一眼,懵了。
俩人对视一眼,都懵了。
夏耀未着寸缕,赤裸着身体被绑在床上,身上到处斑斑驳驳。宣大禹鼻青脸肿,头发少了一块,肩膀上咬痕遍布,身上到处都是“挣扎”的痕迹。
最要命的是,宣大禹被薅下来的头发,卷吧卷吧散落在床上,和夏耀胯下的毛发如出一辙。
最最要命的事,夏耀的菊花和宣大禹的黄瓜都有清晰的痛感。
史上最逆天的狗血剧,在王治水的“幕后”指挥下,活生生地在宣大禹的家中上演。而一直被狂揍的宣大禹此刻却向除了被绑没吃多大亏的夏耀连声道歉,“妖儿,你听我解释……”
夏耀完全不理他那套,“你先甭跟我说这个!”
“我都不知道咋就这样,这样……”宣大禹言语混乱。
“能不能别贫了?”
“我跟你说啊,妖儿啊……”
夏耀终于忍不住一阵暴吼。
“你特么先把绳子给我解开成不成?!!!”
“成。”
“……”
就在宣大禹后悔自个下手太狠的时候,夏耀竟然先开口了,“这事,别到处瞎白活,咱就当没发生过。”
宣大禹不由的愣住,没发生过?
刚才他想了无数种严重的后果和可能性,怎么都想不到夏耀能说出这种话。再往旁边扫一眼,夏耀没愤慨,没羞恼,没失望,没要算账的各种端倪……唯一可见的情绪表达就是:你丫把嘴捂严实点儿!
“其实别人知道了也没啥,我会对你负责任的。”宣大禹说。
夏耀爆粗,“滚远远的!”
宣大禹嘿嘿一笑,开始穿衣服。
回到单位,夏耀二话不说,先打开电脑,一阵疯狂地搜索:第二天早上起来菊花疼,我是不是被爆了?后来加了一个“经验人士”,给他细细讲解了其中的猫腻。
“是这样的,爆菊是一项非常高难的活动,比破处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是在没有润滑油的情况下强制进行,疼痛是很剧烈的,肯定会流血和受伤。我保证你百分之百会记得那撕心裂肺的感觉,永生难忘。如果你第二天没有清晰的记忆,那八成是没做,如果在没有润滑油的情况下,还没有血迹和伤口,那百分之百没做。”
经验人士的讲解打消了夏耀顾虑的同时,也给他多添了一份心病,原来爆菊是如此危险恐怖的一件事,还是尽量不要染指了。
“夏耀!!”
小辉的突然召唤把沉思中的夏耀震得一激灵。
“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小辉朝夏耀走过来。
夏耀赶紧把页面关了,“没啥。”
小辉递给他一份资料,“上次你不是让我帮忙查王治水的家庭住址么?诺,给你查到了。还有他小姑、大舅、二舅全住在那一片,地址都给你附在上面了。”
夏耀拍着他的肩膀,“太贴心了!赶明儿请你吃饭!”
“不用。”
夏耀盯着那张纸看了一眼,廊坊永清县……查了下车程,开得快也要六七个小时,加上找人的时间,十个小时不止。明天正好有一天假,看这形势,想要在一天内搞定,今天夜里就得出发。
要不要叫上宣大禹?
其实这事不是宣大禹张罗的,是夏耀自个儿非要搞个明白。虽然宣大禹没提,夏耀也知道他比自个儿心情还迫切,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叫上宣大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昨晚的误会说清楚。
吃过晚饭,休息了不到三个钟头,两个人就租了一辆车秘密出发了。路上,宣大禹一直在琢磨,假如这次过去能逮着王治水,该怎么收拾他?是痛痛快快打他一顿,恩怨一笔勾销?还是把他的劣行告诉他的家人,让他抬不起头做人呢?正想着,夏耀那边幽幽地叫了一声。
“大禹啊!”
宣大禹回过神,扭过头看着夏耀,“怎么了?”
夏耀顾及到有司机在前面听着,用手朝宣大禹比划着,小声说:“你过来。”
宣大禹把耳朵贴了过去。
夏耀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突然不知道该咋说了。难道说:我今天上网查了爆菊验证方法,证明咱俩是清白的?我没事查那个干嘛?万一宣大禹根本没有想到那呢?我这么一说岂不是暴露了什么?
宣大禹等了半天没见夏耀言一声,忍不住催促:“你倒是说啊!”
“没事。”夏耀讪笑两声。
宣大禹也笑了,笑着拧了夏耀的脸一下。
“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算了吧……夏耀暗想,磨磨叽叽反而生事,看宣大禹这样也没往心里去,那就这么着吧!
早上七点钟,车开到了目的地,司机的问话叫醒了昏睡中的两个人。
“有具体的街道门牌号么?”
夏耀迷迷瞪瞪地摊开纸,仔细看了一眼,说:“上面没写。”
“下去打听一下吧!”
夏耀下车后,拦住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叔,我想打听一下,王治水家住在哪?”
“王治水?我们村有这个人么?”
夏耀又看了一下纸,说:“哦,他爸叫王开财,他妈叫李春青。”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变,那是一种极力不自在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夏耀。
“你是谁啊?你找他们干嘛?”
夏耀解释道,“那个……王治水是我一哥们儿。”
男人直接一挥手,“我不认识他们家人!”
宣大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年轻人,本以为他肯定认识王治水,结果一提起王治水的名字,那人露出和中年男人一样的表情。
“有这个人么?没听说过啊!”
宣大禹暗示了一句,“他妈叫李春青。”
年轻人呵呵一笑,那种不愿意多说的冷笑,麻利儿转身进了自家院。
后来夏耀和宣大禹又问了好几个人,结果不是不认识就是对这些名字讳忌莫深,好像认识王治水的家人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种侮辱。
“草,瞧这人缘混的!”宣大禹啐了口吐沫,“真是什么家养出什么样的杂种来。”
夏耀说:“要不咱去他大舅家问问?他大舅家比较好找,就在这个村的最北头。”
“成,走吧!”
宣大禹和夏耀走了很久,途中经过一片果园,就是王治水他大舅承包的,夫妇俩就住在果园里的一间平房里。
“有人么?”宣大禹敲门。
一个正在刷牙的中年妇女走出来,问:“你找谁?”
夏耀用无敌亲和力的语气朝中年妇女问:“您是王治水的舅妈么?”
本来,这个妇女眼神是温和的,在夏耀提到“王治水”三个字之后,目光瞬间冷淡了很多。
“你们想干嘛?”
夏耀解释,“我们是过来找王治水的,不认识他们家,想问问您。”
妇女说:“我们家你都认识,会不认识他们家?”
“我们真不认识,我们……”
“不知道!!”
简单粗暴的一声回执,门砰的一下在夏耀和宣大禹的面前关了。
此时此刻,夏耀和宣大禹意识到,王治水的家庭肯定有问题,想借着村民的力量找到是不太可能了。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去村委会。出示了一系列证件后,干部才好心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临近中午,两个人终于找到了王治水的家。夏耀简单地扫了一眼,单看住房条件,在这村里就算是一般人家,也没自个想象的那么穷。
宣大禹敲门,迟迟未有人回应。
“应该是没在家吧。”夏耀说。
两个人又在门外等了一个多钟头,路过的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邻居大婶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好心提醒。
“他们家已经好几天没人住了,你们等也是白等。”
夏耀问,“人呢?”
“听说是住院了,哎……去医院也是糟践钱,早死早积德!”
额……夏耀嘴角抽搐两下,这家人到底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后来给大婶买了些年货送回家,才算从她嘴里套出一些闲话。
原来李春青和王开财年轻那会儿都是喇叭班的,也就是当地的草台班子,十里八乡丧葬都叫他们去唱。王开财专门唱反串,李春青是跳脱衣舞的,而且是脱的一丝不挂的那种,这在过去的农村是非常喜闻乐见又伤风败俗的一件事。
“那女的可不要脸了,常年在外瞎勾搭,生了个儿子也不知道谁的杂种,两三岁就被她拽着上台表演杂耍。她婆婆活着的时候,成天被她虐待,我在这院老听见那老太太哎呦妈哟地哭喊,那阵子我都快成精神病了我!”
“你知道那老太太怎么死的么?上吊吊死在孙子房间门框上了!那孩子就是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哄大的,最疼这个孙子,那得多大从仇才能这么折腾孩子啊?”
夏耀完全无法想象,有一天早上他醒来,看到自己的至亲吐着上舌头吊死在门口的情景,那简直就是对生活希望的扼杀啊!
“后来王开财跑了,李春青落了一身的病,她屋那个味儿啊!哎呦,能把人熏死。那孩子也常年不着家,他妈病了也不回来看看。要我说李春青就是活该,报应!”
大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一直到暮色降临,宣大禹和夏耀才拖着一颗疲惫的心往回返。长长的一路沉默,夏耀终于开口。
“我觉得他可能不是惯偷,你想啊,他打小学杂耍的,手脚肯定利索。”
宣大禹脸色变了变,语气已经没有来之前那么有力了。
“你没听那个大婶说么?他和他妈那么大仇,偷钱不一定是给他妈看病,说不定是自个拿来吃喝嫖赌。”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夏耀只问一句,“你还追他么?”
宣大禹绷着脸说:“看在他奶奶的份上,免了!”
夏耀总算松了一大口气,事情基本弄明白了,心里唏嘘不已的同时也算放下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每个人都会有各种坎坷磨难,也会有自我保护的方式。同情心是施舍不过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还对方一份尊重。
第二天,夏耀在单位补了觉,晚上回到家精神了。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嘴里咂摸出一丝甜味儿,主动拨了过去。
袁纵正坐在老家的炕头抽烟,看到号码,眉宇间浮现不易察觉的喜色,“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夏耀敛着笑说:“看看你还活着没。”
袁纵掸了掸烟灰,没说话。
“在那怎么样啊?”夏耀问。
袁纵就一个字,“冷。”
夏耀幸灾乐祸的笑容从嘴边荡漾开来,“你丫也有怕冷的那一天!”
“我不怕冷,我是怕你不知道我冷。”
夏耀继续没心没肺地笑,好像袁纵不告而别的阴影完全从他心里剔除了,完全没这回事一样。
袁纵感觉到了夏耀情绪的转变,忍不住问:“心情这么好?”
“有么?”夏耀矢口否认,“我一直都这样啊!”
“又干坏事了吧?”
“我能干什么坏事啊?再说了,我干坏事也轮不着你来管啊!”
“那你想让谁管?”袁纵沉声质问。
夏耀嘿嘿一乐:“自我鞭挞。”
“真鞭挞了么?”
夏耀差点儿让袁纵绕进去,幸好反应快,直接驳了一句,“我又没干啥坏事我鞭挞什么?”
袁纵低沉沉笑了一声,他这么说无非就是逗逗夏耀,他对夏耀实打实的放心。在他心里,夏耀就是表面上招人实际上特乖的一个小孩。能让他操心的事无非就是吃点垃圾食品,偷摸在被窝里搞点儿小动作……
“想我了没?”袁纵问。
夏耀此时仰躺在床上,两脚朝天,两条大长腿在墙上划出两道绷直流畅的线条。听到袁纵的问话,手不由自主地贴在了裤裆上,连他自个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一动作。
“我想你干什么?”夏耀嘴硬,“我身边那么多朋友,哪个不比你招人待见?”
袁纵刚要开口,袁茹从外面进来了。
“好冷好冷。”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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