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压抑到了某种程度之后,必定会像火山岩浆那样爆发。
卦象里显示他的幼弟会称帝,这同样是一种必然。假如他有一个幼小的弟弟,出生在秦国一统天下之时,一出世便接受了秦王独一无二的事实,那么这位幼小的弟弟,必定与他的父王无比契合。
非不能也,实不忍也。
扶苏虽然预料到了未来,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破掉这个困境。假如要他袖手旁观,那便违背了他一贯的处世原则;假使他与父王硬碰硬,那肯定会像卦象里显示的一样,他们父子必将反目。
因此这一段时间,扶苏将自己彻底埋在了故纸堆里,任谁都叫不起来。
打碎这种暂时的平静的,是来自秦国的一封信。
秦王对扶苏的举动感到很不满意,他命令扶苏尽快将那批东西带回秦国,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位大王的脾气很暴躁,不容许任何超出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这或许与他的童年经历有关。
胳膊拧不过大腿,扶苏公子收拾了行李,预备回转秦国。
但在离开之前,他却对云瑶说了一句话:
“我不欲带先生还归。”
破天荒地,他叫了云瑶一声老师。
云瑶有些惊讶。
扶苏却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惊讶,依然温温和和地说道:“父王必将取你的性命,你——你还是留在这里罢,这里虽然简陋贫瘠,但天下之大,总有你容身之地。”
芝兰玉树的少年伫立在风里,琉璃色的眼睛里隐隐带着些悲悯之意。
天生的悲悯,如琉璃般纯净无垢,不夹杂半点污浊。
云瑶忽然被感动了。她上前两步,想说点儿什么,忽然扶苏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隐隐有些黯淡。“即便是秦国的公子,也无法从父王手里,留住你的性命。”他侧过头望着她,宽大的衣袂在凉风中摇曳,如同随风而逝的蝶,“你离开罢,永远不要回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