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无需那张青铜面具,也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兰陵王隐然笑了一声,跟随宫侍们退了下去。大殿里第四次变得安静宁谧,唯独余下微风拂过的沙沙声。皇帝褪去了那副惋惜的表情,朝殿里喊了一声:“出来罢。”
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殿里走了出来,紫袍金冠,显然是本朝的太子。
“朕已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剩下的,便随你心意罢。朕明日便退位,断不会让你来当这个恶人。唔,你同他们谈谈罢。”
皇帝言罢,意兴阑珊地走了,留下太子和一干北周君臣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年少的太子比了个请的手势,满脸都是满不在乎和吊儿郎当:“好了,碍眼的走了,我们来商议商议接下里的事情罢。你们可要说话算话,高长恭、斛律光一死,便要将西面的国土双手奉上,永世称臣,奉孤为万代圣主,不可或缺……”
高长恭与斛律光,是大齐最锋利的两柄剑。
如果这两柄剑被大齐皇帝亲手折断,那真是——善莫大焉。
北周君臣们相互看了一眼,眼里俱有了一丝笑意。
“殿下。”一位臣子上前半步,略略地欠了欠身,“您当真能大义灭亲么?”
那两个人,一个是太子的堂兄,另一个,则是太子的外祖。
太子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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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被押送到了牢狱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王这一次是栽定了,甚至连他的亲随们也这样认为。从皇宫直往牢狱的路上,他听到了不少惋惜的声音,甚或还有些年长的臣子们在跺脚,哀叹他这柄利剑就此断绝,从此大齐不复往日声威……云云。
兰陵王一路从容地走过,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
“大王。”一位好不容易混进宫来的亲随劝道,“大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王妃想一想。您这一去怕是永不见天日,我们这些做属下……呵,王妃还在城外候着您呢。”他本想说“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恐怕也插翅难逃”,但又认为这些话是对兰陵王的不恭敬,故而将王妃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