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都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
她扶了一下额,放弃了从婆子们口里打听消息的念头,魂体慢慢地脱离了本体,在空气中隐去形迹,慢悠悠地朝前堂飘去。
韩琦正在会客,韩夫人正在煮茶。
丫鬟们有些在洒扫,有些在做着针线活儿,大都摒着呼吸不敢言。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从韩琦和客人们的谈话里,听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高肃带回西夏国主的举动,极大地震慑了某一些人,也替高肃在朝中取得了极大的话语权。虽然高肃的品阶仍旧不高,但他胜在年轻,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因此谁想要扳倒他,都要仔细地掂量掂量。
第二件事情是,高肃力挺新政的举动,让朝官们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原本的庆历新政,就是两拨人在掰手腕子。守旧的大臣们是一拨,革新的大臣们又是一拨。一开始革新派的大臣们占了优势,但三四年的时间过去,守旧派的大臣们拧成了一股绳,将优势慢慢地掰了回来,革新派的大臣们差一点儿要被贬官查办,范仲淹甚至已经收拾好包裹了。但偏偏这时高肃解决了北宋的心腹大患,又站在了革新派的那一边,又将优势重新掰了回来。
即便身在韩府,云瑶也知道,那些大臣们又开始僵持了。
不过,他的蝴蝶翅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大约也不会出现了罢?
她在府里住了数日,每日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过却会在夜间的时候,去看一看高肃。至于她的父亲……嗯,自从那日说了些奇怪的话之后,便再没有下文了。
仿佛忘却了当日的事情一般。
她在府里呆了两日,便听闻辽国来了使者,要谈谈他们的岁币和边市。但皇帝不想谈,便将高肃打发到燕云十六州去了。原本僵持的氛围再一次倾斜,韩琦回府的时间越来越晚了。
高肃离去的那一日,她偷偷溜出府去见他,裹着厚厚的斗篷,却被他轻轻点了点鼻尖,温然一笑。
他没有给她留下太多话,仅仅是轻轻拥抱了一下,留下一句含含糊糊的:“这回应当顺利。”
——理当是顺利的罢。
——她替他卜算出来的卦像里,就没有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