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一匹白马飞驰而过,那马一色纯白,没有半根杂色,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浑身雪白,日行千里。直奔萧府而来,马蹄过处扬起尘土纷纷。马上一人着白衣,身姿高大挺拔,一枚银色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齐额遮住,面具之下嘴唇凉薄,下颌弧度清冷,侧背一把长剑,行过处只余白光一道。
于府前勒马,侧身跃落,揭下面具,露出俊朗的眉目,目光仍泛着冷冽。管家萧福随即迎上来接过缰绳,让下人将马领了下去,问候道:“少……阁主您回来了。”萧逸寒正欲入府的步子一滞,侧眸望向管家,墨眸中是尚未敛尽的锋芒,薄唇微启,尽量放缓声音:“萧伯,在这里就喊我世子吧。”
“是!”萧福仍有些颤巍巍地应道。因为萧氏长年不在京城内活动,只有每过数年回京面圣之时才会在此小住半月,他是萧府的管家,世代守着这座府宅,在无人居住之年进行一些例行的打理。八年不见,世子真的变了不少,比起曾经的淡漠寡言,现在的他却会时常给人以很强烈的压迫感。也许,这就是江湖带给他的,身处其间,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哥,你回来了。解决的怎么样?”这时大堂里间疾步走出一名少女,紫衫简衣,无钗无饰,长发一半以雪青色缎带高高束起,一半尽数散在背后,眉目与他有七分相似。举手投足间既有少许寻常女子之明丽悠然,又有着些许男儿之磊落潇洒,让人心生雌雄莫辨之感,却又令人不敢亵渎。
“托你的福,干净利落。”萧逸寒将沾染了少许尘土的白色外袍脱下,换了件素色长衫,伸出手点了点那紫衣女子的鼻尖,以警告的口吻道:“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而那女子正是他的妹妹萧亦颜。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萧亦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眸悠悠转了转,却在萧逸寒下一个警告的目光射过来之前乖乖住了口,并郑重应道:“是!真的没有下次了!”。心里却偷偷说着‘才怪’。从小到大,不管她惹出什么事哥哥都有方法解决,就这一点来说,偶尔在他面前服服软还是有用的。
其实亦颜的这些心思萧逸寒又何尝不知,只是从不说破罢了。她性格活泼好动,好奇心强,又爱锄强扶弱,时不时女扮男装拿着自己的面具出去‘行侠仗义’。他知道她心里基本的分寸还是有的,只是不够稳重,所以有时难免要自己帮她善后。但在这天子脚下还是收敛些好,因为他们无论做什么,头上顶着的总归都是萧氏的名头。
此时,管家萧福手执一张红底烫金的请柬走入大堂,他将帖子递给萧逸寒,一板一眼地说道:“宫里托人送来了请柬,似乎是邀世子与小姐入宫赴宴的。”
萧逸寒正凝眸观帖的时候,亦颜先笑了,她朝着管家挥挥手,示意其不必紧张,转而开口:“萧伯,你也别太拘谨,我哥就是这样,他不会为难你的。”说罢,踮着脚轻巧地跑到萧逸寒身侧看起帖子来,还没看两眼就忍不住感慨:“看不出来,皇上还挺有人情味儿的嘛,咱们刚到京城就被请去参加宫宴,这个地主之谊尽得不错!”
而萧逸寒只是不动声色地合上请柬,沉默了一会儿,略带深邃的眸底映上萧亦颜的欢颜,顺水推舟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宫宴,便替我去参加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不是冷漠,只是讨厌逢迎;也非逃避,只是他本就不属于这里。
萧亦颜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灵眸忽闪间,紧接着问:“那……我可以女扮男装代替你去吗?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你,我也不用戴面具了。”
“如果不怕被皇上发现判个欺君之罪,你大可以试试。”萧逸寒扬眉说道,虽没有直面回答,但是警告之意甚显。说完离座,不待那句“哥!你太过分了!”自少女口中喊出,便已袖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