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白衣少女终是停下了步伐,这声音很熟悉,似乎最近听到过。悠悠转身,一片不知从何处来的薄云悄悄的遮蔽住了一半的月亮,有几分朦胧的月色打在她一袭白衣上,仿佛又被映射到了她身侧的各个地方。清明的眸光与清冷的月色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了一起,默然独立。触目那白色的身影的一刻,清眸微惊。
“萧逸寒……”
原来,是他。
眼前之人一身白色长衫,身姿俊挺,临风玉树,嘴唇凉薄,眉目清爽,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立,傲然清举。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此时,他正携着一份片云行过千山去的从容浅笑望着自己。她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他没有去赴宴却是一人来了这里。好胆量!
“记性不错!”他直接开口赞道,没想到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他们再度见面她就将他认了出来,“若是上一次你的记性也能如今日一般,那便好了。”只是凡事大多美中不足,又岂是人力所能强求的,而世事也正因此多了几分未知的奇趣。有时候,孰得孰失,都不必太计较。
夏侯汐听着这句话中有话的话,没有开口,片刻之后她将眸光投向了天际的那一弯冷月。淡淡的月色,透过密集摇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蓝色的天幕上散落着点点寒星,月色在灵动的云层间游弋,忽隐忽现、瞬息万变,呈现出无限的遐想。她只是静静望了一会儿,之后不置可否地一笑而过。
萧逸寒并没有介意她的沉默,启齿间已是换了个话题:“这么晚了,公主何以在此?”他的声音低沉却不会感到沉重,沉稳而又内敛,犹如风过林海,清逸潇然,给人一种自然而舒心的感觉。
敛目回神,也不遮掩,淡然道:“比起宫宴内喧嚣热闹,倒不如出来,就着这尚且清朗的月色独自走走……”语调清泠,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流露,沾了些冷露的睫角,却独遗漏了一丝寞色。
夜真的很深了,树梢枝头尽是一片寂寥无声的死寂,没有半分杂音。不知是他们已进了枫林深处,还是宫宴已经彻底收场,耳畔再传不来任何丝竹之声。一阵猝不及防的夜风乍时吹来,卷起了一大片缭绕流转的雾气,拂起了丛丛枫叶飒飒的回应,勾起了漫天月华的清辉。林间寒气渐生,置身于一片微寒的夜雾之中,纵使是初夏,夜气的寒冷也仿佛要丝丝透到骨髓里一般。
萧逸寒望着眼前衣着单薄的少女,清冷淡漠的眼睛折射出来一片朦胧迷离的清辉,却也不难看见其中透出的丝丝隐忍与倔强。经年之后,她的眼神还是一如初见。恍然一笑,他没有识错人……
与此同时,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以那样倔强的眼神,她恐怕是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帮助了。既然如此,他也明白,此地不宜久待。再开口时,语义又是一转:“夜深露重,我送你回殿吧。”说罢,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一次夏侯汐没有回绝,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顺着他引导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人孤影了。因为,在她的身后,有一个随行的少年。
她,是今晚唯一一个见到他的人。
夜风微凉,白影成双,行过处,一片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