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闻听此言,下意识地握紧了清歌儿的手。短短几个时辰,一切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爷爷生死未卜,而她身陷此处如同市集里被贩卖的货物。眼下能依靠的,除了这个素不相识,却为了带她逃离而受了重伤的男孩之外,竟再无他人。
只见煜月缓缓行上前来,静默着将二人分开。云娘想要抗拒,却见男子投来的目光冷的竟像是寒冰一般。似是整个人被这极寒极冷的目光所冻结,云娘不敢有所动,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只得如木偶一般,任由男子擒了她纤细的手臂往一旁拖去。
“云娘……”因得云娘离开复又摔落在地的清哥儿下意识地拽住了女孩的裤脚,不愿让她离去。
一侧的煜月见此情形,目光忽而如水波动。眼前的这一幕狠狠刺痛了他的心扉,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也如曾相识……
煜月缓缓蹲下身,冷厉之意从他的身上溢散而出。他轻轻摁住了清哥儿的手低声道:“你若想让她活着,那便放开……”
清哥儿扬起沾满尘土和血污的脸,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注视着煜月。半晌之后,他缓缓松开了攥着云娘裤脚的手,垂下眼眸,借着昏暗的光凝视着地上的血污,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一定……一定会带你离开……”
煜月的手轻轻一颤,也缓慢抽离。起身看向云之遥,便恭敬说道:“云坊主……请吧……”
阿蛮见状,急忙上前,挽住云娘的手,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朗声道:“我叫阿蛮,咱们回家吧……”
家……云娘神色一动,自离开楼城的那天起,何曾还有家……她望着面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又暗中朝着神色冷肃的肖五爷瞥去一眼,不知自己该何去何留。下意识地,她觉得自己应该跟着眼前的女子离去,可这一路那个保护着她的人,还受伤躺在那里,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她更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又会是什么……
云之遥看着女孩轻咬了下唇,满面犹疑,多少也猜出她的心思。虽是冷眼瞧着,心中却不免暗自叹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去,俯在云娘耳边低语一句。
只见云娘眸光瞬间光亮,继而走到清哥儿面前,紧紧握了他的手,泪光闪动:“我们……一定要再见……”
说罢,她便任由阿蛮牵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街……
清哥儿伏在地上,强忍泪水,忽而他看着眼前的地面,眸光一亮,便紧紧攥住了拳……
见煜月跟随云之遥一行离开了长街,肖冷这才回头朝着身后的随从看了一眼,随从自然明意,缓缓踱步到胡大身前,从袖笼中取出一个铭牌,递到胡大手中:“明儿拿了这铭牌,去肖府领赏吧……”
胡大看着眼前的铭牌,犹疑着迟迟不敢接过,他只是赔了笑脸看向肖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肖冷的神色:“五爷这是哪里话,您老人家实在是高抬我了……”
肖冷淡淡瞥了胡大一眼,瓮声道:“这几个孩子我都要了,除了本钱自然是要好好打赏你,难得长街有这么好的生意可做,虽说被云之遥扫了兴致,可这赏钱也是你应得的……”
胡大自然是想即刻领了银钱就走人,可肖冷这么说,他亦不敢违抗。只得接了铭牌,不情不愿地朝着长街尽头行去。看着胡大渐渐远去的背影,肖冷淡淡朝着侍从瞥去一眼,便见侍从点点头,紧随着胡大消失在长街尽头。
胡大不会知道,今夜将是他存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夜……手中的铭牌不是用来领赏,而是用来索命,这之后,铭牌自会物归原主,而他的尸首则会永远消失……
却说护送着云之遥的煜月,一路上反是静默着朝前行去,没有丝毫声响。
“你是打算一路跟着我回云韶府去么?”云之遥看着身侧静默向前行去的男子道。
煜月看向远处,用低沉的声音轻应道:“云坊主说笑了,没有宫里特赐的通行铭牌,夜间私入云韶府……”煜月顿了一顿,缓声道:“是死罪!”
云之遥停下脚步,神色微微有些和缓:“子衿如今……”语出半句,她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沉不住气,眸光一冷,终是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