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拽着云之遥的裙角,整个人匍匐在地:“紫苑只想留在云韶府,做一个舞姬……腿伤养好以前,哪怕是生火做饭,做些粗笨的活都可以……只是求坊主,不要把我逐出云韶府!”
云之遥从紫苑手中抽出自己的裙角,神色复又变得冷厉倨傲:“不能舞就是不能舞!你也莫再痴心妄想!无论是你也好……”她将视线掠过内室的每一个孩子面容:“你们也罢。倘若有朝一日不能再舞,于我云韶府而言,就是废人一个!”
收回视线,看着眼前泪乱妆容的女子:“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才会指了平康坊这么一条活路。紫苑……你要好自为之!”
话语中的“好自为之”重重砸在紫苑的心上,也落在尚且年幼的云娘心上。看着紫苑像一滩软泥跌坐在地,云娘才知这云韶府亦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平静无争。
眼瞧着紫苑被拖拽起来朝外走去,原本瘫软的她突然挣脱束缚,转而重重撞上了内室木柱。
尖叫声四起,云之遥蓦然站起身,却看见紫苑滑落之处,木柱上的鲜血如同春日牡丹,灼艳铺散,刺痛眼眸。
惊讶之色只是瞬间闪过云之遥的脸颊,继而她便坐回榻中。
青罗冲上前去,扶起紫苑,继而脸色苍白的回过身来,看向云之遥:“坊主……”
只一声,云之遥便知道紫苑去了。
“好生安葬吧……”她神色颓然地摆摆手,遣散内室的一众孩子。
云之遥强撑着几分精神看向红椿:“不成想紫苑这孩子性子是如此刚烈。”
红椿用团扇挡在心口,仿佛这样便能平定了她心中惊悸:“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了……”
低叹间云之遥转而看向站在身侧云娘。但见她一张小脸虽吓得煞白,却强撑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云之遥的眼中滑过一丝欣赏,却听得一旁的红椿啧啧叹道:“啊呀!今日一行,着实叫人心惊,‘更衣’这么久,云韶府也没曾出过这般的乱子。想来坊主也是既心疼又无奈,如此这般,红椿倒也不便叨扰,先行告退了......”
“也好。”
云之遥欲起身相送,却被红椿拦下:“紫苑的事情怕是要费阵子心神了,云坊主请留步。”
见红椿这般说,云之遥倒也不再强求,只看着身侧的云娘道:“去替我送送红椿姑姑。”
云娘点点头,便走到了红椿身前。红椿抬手要抚上云娘的发髻,可云娘侧了侧头便轻巧躲过,徒留红椿的手悬停在空中,尽显尴尬。
讪讪收回手,红椿朝着院中行去。这个时辰,本该是云韶府这群丫头们习舞的时辰,却因为紫苑的事空无一人。碎步轻移间,隐约听到坊中某处传来嚎哭,想来是与紫苑要好的某个丫头。
“可惜啊可惜……”红椿低叹着,缓缓摇了团扇,眼梢带着一抹心疼,朝着云娘柔声规劝:“一至更衣,总有那么几个丫头要往平康坊去。也是你这紫苑姐姐气性高,若是去了醉仙楼,我定是紧着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不必受这习舞之苦,食之不乏,用之不尽,可不是在云韶府能享用的。真真儿是何苦!所以丫头,这眼睛非但要生得美,还要会审时度势才是。自己是那金枝上的凤凰,便莫要窝在草垛里自甘贫贱。”
“红椿姑姑……”云娘突然开口唤道。
这方正说得兴起,却也忙不迭地应了一声。
孰料云娘站定了脚步,柔声轻语:“已至府门,恕云娘不能远送。”
红椿被云娘这话噎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也罢也罢……快回去跟你家坊主复命吧。”
说完,红椿便摇着团扇迈出府门,而候在门外的丫头匆忙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