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木兰错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三九章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天高云淡,秋风乍起,天气晴好,虽然秋收已经完成,但是勤劳的农夫们依然在地里辛勤的忙碌着。长安附近的田地里有些人正在拿着锄头翻地;有些人正在地头挖坑,为沤肥做准备;有些人正在地里检查种的大白菜生长情况;……。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到家,眼前依然是一片繁忙景象。

通往长安的官道旁是一块种着白菜的田地,一个个子不高不矮,肤色不像寻常农夫那么黝黑,身上带着几分浮浪之气的中年男子正在地里给白菜间苗。一个瘦小,穿着破烂的孩子沿着官道和田地之间的沟壑走了过来,踽踽独行,慢慢地走近中年男子。

就在这个孩子还差几米就要走到中年男子身边的时候,长安城方向尘土滚滚而起,大地亦随之震动,一连串的呼喝之声远远传来,路上的行人怕被疾驰中的马队撞到,忙不迭的避到一边,给马队让开道路。十几人的马队奔腾而来,转眼间就来到种了白菜的田地官道之前。马队中为首的少年正是君不羁,因为一直都没有贺兰玥的消息,又连日受梦境困扰,他不免心烦气躁,因此这日就带着一众护卫,出来打猎散心。

就在君不羁带头,带着马队在官道上催马急行的时候,那瘦小的小孩突然从田地中蹿了出来,跑到官道上。眼看那小孩就要丧生在君不羁的马蹄下,官道上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马车上,被马啼声惊动,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莫落舒和道上其他的行人一想到接下来鲜血四溅的场面,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君不羁反应迅速,强压住马颈,双腿紧夹马腹,安抚住因为突然跑出来的小孩而受惊的马,同时紧拉手中缰绳,勒马急停。疾驰当中的马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马身直立,马头扭转,在马的嘶鸣声中,前蹄偏着孩子的身上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惊太重,那个孩子虽然逃过一命,但是神色呆呆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小孩从马蹄下活命,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那中年男子这个时候从田中跑了过来,来到小孩身边,转头看着君不羁,义正言辞的说道:“这里是官道,人来人往的,哪有像你这样骑着马横冲直撞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险些踩死……”中年男子眼睛猛地瞪大,认出了君不羁,宛如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脸色涨红,指责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说不出来了。

君不羁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委顿在地,面带惊恐之色,仰视他的中年男子和小孩。他也认出这两人,咧嘴一笑,非常和气的和两人打招呼:“看样子,你们也认出我来了。没错,就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看了眼身子在他的目光下萧索发抖,蜷缩成一团的小孩,想到之前的那一幕,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说道,“不过看样子似乎你们并没有把上次我的警告记在心里!”

去年春天,中年男子带着这个小孩在长安城行骗,“碰瓷”碰到了君不羁的头上,被他当场识破。戳穿两人的骗局之后,君不羁给这一大一小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并丢下一句“不要让我在碰到你俩再做这种事,不然……”未说完的话,扬长而去。

如果说一开始中年男子还没有把君不羁的威胁放在眼里,但是等他打听出他的身份后,就不敢不把他的话不当真了。这会儿在这重新和君不羁碰到,他当初丢下的那句话不由得浮响在耳边。可怕的不是已知,而是未知。若是君不羁直接放言要对两人怎样,可能这两人还不会这么害怕,但是因为他没把话说完,这人不免脑补起来,越想越怕。

明明君不羁脸上带笑,态度和蔼,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但是这两人知道,以他的身份要对他俩怎样,不比碾死两只蚂蚁难多少,所以两人望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无尽的恐惧,看着他的眼神,宛如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脸色煞白,牙关打战,浑身发抖。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四周,一咬牙,拉着小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君不羁磕头如捣蒜,嘴里不住的哀求道:“这位贵人,我知道是我们的错,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求求你,饶过我们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两人跪在地上,对着君不羁磕头不停,很快额头就磕破了,鲜血流了下来。

这事明明是由那个小孩子突然跑到官道上引起的,错在小孩身上,但是小孩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像被吓坏了。世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在君不羁和中年男子、小孩之间,君不羁明显是强者,所以一开始君不羁骑马要撞到小孩的时候,哪怕错处不在他的身上,但是人们还是不由自主为小孩的生死担心,无形中偏向了小孩。更何况,现在中年男子又拉着小孩向君不羁磕头求饶,话说得可怜,连头都磕破了。人们看向君不羁的目光更是带着不满,觉得他行事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未免逼人太甚。

周边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君不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中年男子和小孩,一下子就看穿了中年男子的用心。他微眯了一眼眼睛,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真没意思!”,挥动马鞭,打了一下马,策马从中年男子和小孩身上跃过。

在路人的惊呼中,中年男子被吓得顿时尿了裤子,如同烂泥一般瘫在地上;而那小孩如同风中的落叶,抖成了一团。君不羁策马从两人头上跃过之后,脸上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猛地拨转马头,下了官道,向着种满白菜的农田而去,他可是看到中年男子曾经在这块田地劳作来着,他后面的同伴“嗬嗬”叫着,笑着,甩动马鞭,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从白菜地走过。瞬时,原本地里打理整齐,长势良好的白菜被踩了个七倒八歪,好好的白菜地被践踏的不成样子。

策马在白菜地走了一遭之后,君不羁又上了官道,策马前行,从莫落舒的马车旁疾驰而去,接着他身后那马队也如飓风般扫过,身后留下了被损毁的不成样子的白菜地和路人们的愤怒的指责声。这些人中有人认出了君不羁,将他的身份一说了出来。知道他的身份后,人们反而更加愤怒了,在他们的口中,君不羁又多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罪名。

在君不羁走过之后,莫落舒坐的马车开始继续前行。来到依然瘫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和小孩面前,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温言安抚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起来了。”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磕破的额头,暗褐色的鲜血中混着泥土和沙砾,刺眼中透着可怜和凄惨,又拿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用后伤口不会留疤,你们拿去用吧。”

中年男子起身从莫落舒手中接过药瓶,点头哈腰,不住口的向他道谢。闻到他身边传过来的腥臊气,莫落舒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视线越过中年男子,看向他身后被糟蹋的白菜地,看了驾车的徐东一眼。徐东会意,取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喏,这钱给你,就当是我们买下你地里的白菜钱。”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明明不干你们的事。”中年男子眼冒精光,满脸堆笑的说道:“再说这也太多了,这一地的白菜就算长成了也不值这许多。”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的动作却不一点都不慢,生怕莫落舒他们反悔似的,飞快的伸出手来将银子拿到手里。

一根鞭梢为黑色,上面还带有红缨的马鞭从天外飞来,卷起中年男子刚刚拿到手里的银子。在中年男子惊愕的目光中那块银子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银光,“咣当”一声掉落马车前辕上,落在莫落舒的脚边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

莫落舒、徐东和中年男子不由得转头看过去,意外而又惊讶的发现,在马车和中年男子中轴线的不远处,君不羁骑着马,就在不远处。或许在其他人的眼中,小孩突然冲到官道上完全是无意的,但是在认出这一大一小,有前车之鉴的君不羁眼里,小孩是有意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之后他的种种行为都只是想吓吓他俩,给两人一个教训。在纵马毁掉白菜地,跑远之后,他看到农夫们在田地里辛苦忙碌的模样,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所以又返了回来,没想到正好撞到莫落舒展示“爱心”这一幕。

君不羁对莫落舒笑了笑,手里的马鞭指着中年男子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从地上爬起,站在一边的小孩子说道:“我不介意阁下展示你悲天悯人,怜惜弱小的慈悲心肠,只是能不能不要拿我的事来做你的衬托,并且在我眼前上演?最好是等我把我和他的事结束了,你再登场?因为我无意去给映衬别人,也不喜欢外人插手我的事,特别是像你这种半道上横插一杠子的行为,真的很令人讨厌。更不喜欢别人越俎代庖,特别是在我与阁下非亲非故,又素不相识的情况下。”

不等莫落舒答话,他丢了一锭明显比莫落舒拿出的银钱数目要大的银元宝到中年男子的脚下,“这个是用来包赔你刚才的损失的。”回望了莫落舒一眼,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行了,现在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彻底了结了。我和他俩之间没事了,你可以上场了。”说完就打马离开,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留下给莫落舒和其他人说话的时间。

徐东被君不羁的行为气得直跳脚,七窍生烟,指着君不羁远去的背影说道:“这,这什么人呀!就没见过像他行事这么跋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

被君不羁劈头盖脸说了一通的莫落舒并没有徐东那么生气。在他眼里,君不羁就是一个不懂事的愣头少年。和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置气,不值得,而且犯不上,看到中年男子弯腰捡起地上银锭的行为,莫落舒轻叹一口气,打断徐东:“徐大哥,我们走吧。”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